桑葉百合請示了姑娘便也去隨行助手。
她二人在女護衛中年齡最大原是由她們負責教授騎射武藝。
八個女護衛到身邊半年紀明遙仍讓桑葉負責出行時駕車護衛的事但女護衛們實際的領頭已是山薑和天冬。日常教學也大半轉為山薑負責桑葉與百合隻教導丫鬟媳婦們。
現在落選掌事她們並不自棄要在本職工作之外開拓新技能紀明遙當然支持。
自衛河上岸便要走陸路、過黃河至開封。
陸路共四百餘裡。路上共行六日於三月十四日抵達開封。
送孫吏目上任紀明遙和崔玨在開封略作修整。
崔玨分彆拜望了河南按察使與河南左右布政使送上儀程。又對幾家官員送去拜帖並未特地拜訪。
而女眷裡因有寶慶郡主同行應是開封誥命前來拜望她與紀明遙。
問過妹妹、妹夫寶慶接下拜帖便令人去說不必來見她要清淨一日。
紀明遙也沒親去各家隻與眾位誥命互換了拜帖。
她無意仗著身份——廣宜長公主義女——和皇後的信重張揚跋扈、目中無人得罪所有人。但一省之中左右布政為從二品、都指揮使亦為從二品、按察使為正三品。她為淑人隻看誥命便與一省中官位最高的官員家眷地位無有差彆。又有寶慶姐姐同行若她再主動去各家拜望便是把姿態放得太低或許會叫人看輕。不卑不亢最好。
崔玨也不需要她特地進行“夫人外交”才能開展工作。
寶慶要先在開封逛幾日玩夠了再去中澤。
次日便隻有紀明遙和崔玨上路。
傍晚兩人抵達七十裡外的中澤縣。
崔玨幾個直屬下屬和中澤知縣親出城外來接。
車停紀明遙仍在車裡昏昏欲睡沒太聽清崔玨怎麼與這些人交談。
但片刻後她清醒時城外歡迎儀仗已儘數散去。
新按察副使的車隊清淨入城沒有攪亂城內百姓日常生活。
她推開一點車窗看她今後至少一年會居住的縣城。
千裡不同風百裡不同俗。京城離中澤足有一千五百餘裡此處風情人物自然與京中有些差彆更不及京內繁華。但城中房舍整齊、街道潔淨往來行人皆衣能蔽體、麵無菜色少見乞兒時而便有一兩個拎著魚肉雞鴨的男女行走顯然百姓的生活還過得去。
至衙門三牲祭門。
紀明遙不參與這些繁瑣禮節由崔玨和人應酬自己先在後門下車驗看後宅。
官衙整體不大後宅隻占不到四分之一麵積共前後兩進東西各一跨院。極西一所小花園已超出“後宅”範圍。
紀明遙自然住中路正院。
上房五間青磚灰瓦。屋內亦是青磚鋪地。窗明幾淨家具齊全都結實能用。管家說大半是衙門裡本來就有的家具隻多添了幾樣換了床。
她從東至西推了推所有桌椅箱櫃沒有晃動不穩的。
這就行了。
派管家來此之前崔玨還命他按家中規矩置辦家具被她立刻阻止。
家裡雖然有錢可她又不是真的“千金小姐”還非花梨木、紅木、檀木家具不用。上輩子四人間宿舍她也住得很舒服。出差在外房舍舒適就好很不必追求奢華。
對他官聲也不好。
他自己都是隨便住住就行的人。
沐浴過後丫鬟們分彆開箱鋪設被褥擺出日常用具紀明遙便向院中來看。
庭前幾株花木獨有海棠開得正盛其餘都不在花期。
東西廂房空著隻已打掃乾淨預備將來使用。
後罩房有幾間做庫房餘下是丫鬟們的住處。
這次外任他們共帶出八十六人跟隨。隨身丫鬟裡她留下白鷺守家另有兩個女護衛給嫂子留用其餘青霜、春澗、花影和天冬等六人全隨行至此。
連金嬤嬤兩口兒她都帶了出來。
睡覺
蓋卷兒帶過來不麻煩。
吃飯,也是有嘴、有飯就行。
可若連續一年甚至幾年都要吃不合胃口的飯菜,就太折磨了!
能省的排場省。不必省的,她也不會委屈自己。
晚風吹落花瓣,紀明遙伸手接到幾朵海棠。
她對海棠並無特殊情感。隻是每種花都有獨到的風致、美麗。
她喜歡看見萬物生發、繁榮,風吹不儘。
更喜歡看見崔玨!
他回來啦!
“你吃飯了嗎?
“夫人可用過飯了?
兩人同時問出口。
“還沒吃!紀明遙跑到院門接他,“你也沒同他們吃酒?
“今日天晚,他們都說不多擾了,明日再接風洗塵。握住她一起回房,崔玨猶疑問,“屋子還能住嗎?
“能住啊!不漏風、不漏雨,寬敞明亮、有花有木,多好的房舍!紀明遙問他,“還是你想讓我和寶慶姐姐住去?
“著實說不出‘想’。崔玨誠實回答。
“那還說什麼!紀明遙送他進浴室,“洗完澡一起吃飯吧!
晚飯還是熟悉的、家裡的味道。
紀明遙賞金嬤嬤夫妻兩個月的月例,慰勞他們辛苦,趕路二十日還能廚藝不減。又賞餘下所有人一個月的月例,令不需來謝恩,都趁早歇息。
“明天會有人來見我嗎?她打著哈欠問。
若有客來,她得早起。
“他們對我極讚夫人‘剛烈’‘仁德’之名,是提起會讓家眷來拜會。明日當先送拜帖。夫人想見再見,不必勉強。崔玨笑,“似乎得益於夫人名聲,我提出明日接風宴前先去看水壩工程,無人勸阻、推諉。也或許是他們心中的確無愧。
“也或許是,他們知曉你受陛下信重,奏章可直達天聽,陛下特令你來,也正昭顯重視,所以不敢妄動歪心?紀明遙也誇讚回去,“畢竟是殺虎英雄,又以弱冠之齡掌一地水利,怎可小覷。
兩人對視片刻。
“我錯了。崔玨解釋,“但我並無任何假意吹捧。他們的確對夫人極口誇讚,我亦真有此猜想。
“我也沒說謊呀。紀明遙親親他的臉,“但我的確是被你誇得不好意思,所以故意這麼說,想讓你也不好意思。
她理直氣壯。
崔玨無奈。
窗扇微開,送入些許春夜清風。他近日因初次單獨外任、身有水利重責的些許焦心儘散。
鬆開夫人下
床闔緊窗扉之前他望了幾眼院中繁盛的海棠。
他與夫人初次相見夫人發間裝飾的便是幾簇垂絲海棠。
海棠雖豔但花朵細小、花瓣扶弱雖聚集成團仍不相稱夫人的神采風範。
應是夫人為避旁人氣焰故意低調藏拙。
也或許是因溫從陽喜愛海棠夫人有意包容。
但現在這些都不再重要。
夫人已能讓自己隨心舒適生活。
他也不會成為另一個禁錮夫人的牢籠。
——他會時刻警醒自己。
躺回夫人身邊崔玨一夜安眠。-
到任第二日崔玨仍五更起身。
他先至前衙與老吏同用早點詳細套問本地風土人情再與管家之言相對應獲知中澤縣內共有幾家有德有名的鄉紳、鄉賢及各家親朋關係。
早飯畢卯正他便會同了下屬和中澤知縣先至城外十五裡查看工程。
崔玨離開衙門時紀明遙才睜眼起床。
床雖比家裡的小些但被褥是用慣的她沒認床。
睡得挺好!
門上已有數封拜帖。她命全部送來。
拜帖共四封。分彆來自按察使司詹僉事之妻莊宜人中澤知縣之妻薑孺人以及縣內縣丞、主簿之妻。
邊梳妝、邊看拜帖紀明遙邊問大管家黃葫之妻:“你們在這半個月了可知曉這些夫人太太各人的秉性行事嗎?”
“是知道了些!”黃葫媳婦忙回道“莊宜人和詹大人是結發夫妻表兄表妹青梅竹馬一塊長大的成婚二十來年了詹大人身邊還沒有姬妾。家裡共六個孩子三女三兒。頭兩個姑娘已經出嫁了大姑娘嫁的是莊宜人娘家表侄現任順天府向通判家的長子。二姑娘去年才出閣嫁的正是河南左參議第三子聽說已經有了五個月身孕正等抱孩子呢!”
紀明遙正看到帖子上寫莊宜人感謝產鉗救了她長女和外孫女性命。
她記起給詹大姑娘接生的正是許太醫。
原來還有這段緣分。
黃葫媳婦仍在說:“三姑娘還小才六七歲倒沒聽說性情怎麼樣。還有詹家的大爺已娶妻三年詹大奶奶是江西瑞州同知的女兒。詹二爺今年十六歲、三爺十二歲都沒定親。聽得莊宜人性子爽利與這裡知縣、縣丞、主簿的夫人都處得好。”
又拿起薑孺人拜帖
“這位知縣夫人我倒聽說了幾句有意思的話。”黃葫媳婦笑道“都
說丁知縣的政令其實全是家裡夫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