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挨了兩三百杖也不過受些皮肉傷養幾天就能好。而有些人挨上十丈甚至三五杖便可斷送性命。
陛下要留溫息的命她們不好即取。可挨一百杖後他怎麼活便全在皇後娘娘掌心。
等挨到邊關更有多少風沙苦工等他去吃去做。
“娘娘替他挑了一個沒有理國公、安國公舊部、舊交的好去處。”寶慶微笑。
押送他流放的軍士當然也會聽皇後娘娘之命好生和他的去處交代的。-
溫夫人求丈夫托一托關係在獄中關照哥哥。
安國公正想多挽回名聲彆叫世人說他薄情寡義便應了
安國府大門和各處偏門、角門都有禁軍看守連紀明遠、紀明宜等也不得出入溫夫人隻能令心腹去辦事。
心腹拿了兩千銀子出去帶了一千銀子回。
可花出去一千兩杖刑施完溫家送來的消息卻是:
溫息兩條大腿上的
骨頭全斷了。雖已及時醫治,但不能接回家,牢裡養得不好,恐怕會留下殘疾症候。
溫夫人當場就眼前發暈。
哥哥已是快五十的人了,先受了幾天牢獄折磨,現今又斷了腿,還會留下殘疾,傷好就要上路流放……這和要他的命有什麼區彆!!
安國公聽聞消息,也捏緊了手中茶杯,半晌沒動。
兔死狐悲,物傷其類。
他是被儆的“猴,舅兄是被殺的“雞。
如今“雞殺完了,舅兄革爵、流放還斷了腿,等輪到他做“雞
舅兄可還並未反對陛下立後,都淪落到如此境地!!
他必不能和舅兄一樣,隻做人案上魚肉。
他要做那握刀之人!
否則,似舅兄現今這樣苟活,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
……
何夫人哭得肝腸寸斷。
再是與丈夫矛盾不斷,到底三十多年夫妻,丈夫隻有她,沒有姬妾,又一起生養了兩個孩子,哪能沒有恩情在?
何況兒媳婦進門之前,她和老爺還有幾分溫存。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日子竟不像隻在兩年前,竟是過去了二十年的一般!
她現在是真個希望,二十年前小姑子出閣那時,就被她婆母、丈夫和姚氏一起弄了一個死,好過老爺如今受罪!
“你說,你姑母聽見這話,還能吃得下飯嗎?她能睡安穩嗎?
一麵給丈夫包好金瘡藥、各類傷藥,收拾衣衫銀兩,預備探監,何夫人一麵哭問兒子:“她把全家弄成這樣,心裡就不愧!我看她還怎麼來見咱們!
溫從陽沒有回應。
他還是甩不脫紀明達。
她如今在是安國府養胎,等生下孩子,早晚會回到溫家。
替母親拿起包裹,他隻說:“先等父親養好傷吧。
和安國府會怎麼樣,都要排在父親後麵。
“我去就是,娘在家守著老太太。還有二十四天,這府邸就要交還了。溫從陽大步出門。
何夫人又哭一會,便整頓精神,洗臉傳人進來,繼續安排清點庫房,準備搬家。
人活著,日子就得過下去。
這些天也算哭夠了。她還有兩個孩子要照看,還有一位老太太要養老送終,還有娘家的老太太和兄弟、弟妹要相謝,還有家裡上上下下這麼多人要安頓:五六百個奴才,新家住不下,該放的就放走,該賣的賣了,還有些要打發去莊子上,事還多著。
不像小姑子
,被禁足在家裡,連人也不用見,真個是清閒享福了!
把幾處房契看了又看,何夫人沒去問婆母,便自己定下:“收拾宣義街的宅子,先隻把庫房、老太太、我和大爺姑娘的屋子騰出來——姑娘和我住。”
李橋媳婦便問:“不先回稟老太太嗎?”
“不去!”何夫人冷哼說,“老太太病得七死八活的,哪兒還能操心這些?”
廣川侯府在城東南,張府在城東。宣義街的宅子雖然小些,卻離廣川侯府隻有一條街,離張家就遠些,坐車要一兩刻鐘。老太太和老爺、姑太太一夥瞞著她,把家裡害得這樣,她不和離回娘家已是很對得起溫家!還想她事事聽老太太的?做夢去吧!
以後這家裡,就全是她做主,誰也彆想有意見!
“老太太或張家要說我不孝順,給我休書,我走就是了!”何夫人一拍炕桌。
安國公夫人若不滿意,也是一樣!
不知怎地,李橋媳婦有些高興。
她便不再多勸,領了命帶人去收拾。
何夫人又自己苦看人口名冊,恨不得身上多長出八個腦袋十六條手。
“太太,姑娘來了。”小丫頭回話。
“太太?”溫從淑走進來,“老太太睡下了,我來看看太太。”
“從淑!”何夫人忙向女兒張手。
那天急著追從陽,把從淑留在娘家,叫家裡老太太很是念了她幾句!她自己也後悔著。
雖說在廣川侯府能不受監禁的苦,可從淑心裡怎麼能不怕?幸好老太太和弟妹把孩子照顧得好。
溫從淑便在母親身旁坐下。
摩挲著她的臉,何夫人笑道:“老太太病著,脾氣大,你也少去吧。省得她把火發在你身上,讓你白受氣。”
“我在屋裡,老太太倒不罵什麼。”溫從淑道,“隻是太太這事忙,不知有沒有我能幫的?”
何夫人又掉下幾滴淚,忙著擦了,笑說:“倒是真有幾件。”
她拿幾本賬冊給女兒看:“這是這幾天要收拾了搬走的東西,他們正在後罩樓裡清點。你哥哥去看你老爺了,李橋媳婦又出去了,彆人也都有事,你多多地穿好衣服,帶丫頭們去看著些,彆叫有些奴才看家裡敗落了,就起了彆心,順手牽羊起來。”
溫從淑接下賬冊。
“太太……若沒人用,”她猶豫著說,“如蕙姐姐正沒事,不如找她來使喚?”
何夫人眼前一亮。
“怎麼把她給忘了!”她忙命,“快去把李姨娘找來,說我
有事要交代她辦!”
她又笑和女兒說:“你正經嫂子不在家她雖是姨娘侍妾也做了你嫂子的事咱們不可虧待了她!我這就給她提分例!”
安國公府不是不肯讓女兒離了這嗎?那既然還是溫家的媳婦有什麼她就受著!如蕙有功勞苦勞又是李橋兩口兒的女兒她偏要抬舉!
見了母親的行事溫從淑忽又覺得她這話不該說。
可家裡還一團亂多個人幫手總是好的。
她自己也還有差事在身便不再多想忙帶上心腹丫頭嬤嬤到庫房督查。
……
溫從陽穿一身簡素布衣拎著食盒包袱去見父親。
牢獄裡陰暗寒冷看似不甚臟汙卻處處散發著潮濕腐爛的氣味。從理國府解禁起他已來過數次也算習慣了。
父親卻是每一時、每一刻都要在這裡。
溫息兩腿皆斷
但聽見獄卒和兒子的腳步聲他立刻咬牙忍耐不肯將軟弱露在兒子麵前。
“多謝錢大哥看顧。”溫從陽在懷裡拿出一塊銀錠塞給獄卒“這天還冷著一點心意大哥彆嫌棄打些酒吃暖暖身子吧。”
“好說!”錢獄卒咬了一口銀錠笑得隻見牙“你們說著話完了叫我!”
這好差事今天終於輪到他了!關了一個理國伯上頭發幾百上千銀子的大財他們發幾兩十幾兩的小財也挺好!
這樣大人物怎麼不多關幾個?
“辛苦大哥!”溫從陽忙彎腰。
把銀子收在懷裡開了牢門的鎖錢獄卒自去安靜地方歇息沒敢離得太遠。
溫從陽推開牢門先給父親換藥。
除非次次找人使錢否則牢裡一次隻讓進一個人。家裡這般情形不能再肆意隻好他學了上藥來看父親。
溫息疼得滿頭是汗又把嘴唇咬出血。
“家家都使了錢、找了人卻還是打成這樣——”為不叫出聲他鬆開牙關罵道“定是紀氏賤人從中作祟!果然和她娘一樣是個——”
“父親。”溫從陽停下上藥的手。
他手在抖心裡卻沒覺得多怕竟還笑出一聲說:“人是父親買的罪是父親犯的如今受了苦分明是罪有應得不痛思己過就隻罵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