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玨站起身:“不必,準備好乾淨衣裳便可。”
他在書房也都是自己沐浴,雖然成婚,也不必用丫鬟侍候。
紀明遙著實鬆了口氣。
很好,很好。
她笑:“我送二爺過去。
崔玨的衣服亦是崔家下人準備好的,淡青色的細棉布袍,自是沒有綢緞華麗,摸在手上卻也柔軟舒適。
見妻子已摸了數下自己的衣服,神色又是單純的好奇,崔玨難免解釋一句:“棉袍價低,亦算舒適便宜,又是自己家中,我便隨心了。
看一眼棉袍下是妻子繡金的宮綢裙擺,他又說道:“家中略有積攢,不缺用度,大哥和嫂子也並不與我一樣,請夫人不必隨我穿著。
“嗯……我知道了。
紀明遙答應著把衣服放回去,沒敢看下麵放著的裡衣等等。
這料子是還挺舒服的。
在安國公府她絕對不可能穿到類似的衣服,但現在她成婚了,在崔家不用守安國公府的規矩,好像也可以做兩身試試?
而且,就算不如她現在的衣服好穿,就當做著玩了也好。
該讓他洗澡了。
紀明遙退了出去,輕輕闔上浴室的門。
她走到床邊坐下,根本看不進去青霜拿過來的賓客名單。
過了有一會,她才聽見輕微的水聲。
幾個丫鬟已經猶豫許久,最後還是青霜說:“真不用人去服侍嗎?便是我們不合適……請嬤嬤們來也——
“不用。紀明遙早已決定好。
她笑說:“誰去我都……我都吃醋!索性就不開這個口。
既然有讓“枕邊人不被彆的女人“服侍的機會,他又是真的還不習慣被丫鬟服侍,那當然是要趁才成婚就確定好將來的行事,形成習慣啊!才能儘量斷絕他以後還會被女人服侍的可能。
五六十歲的嬤嬤可以,四十歲的呢?
四十歲的可以,三十歲的呢?
三十歲的都可以了,那二十歲、十幾歲的呢?
實在沒有這條件就算了,可誰讓她這麼幸運碰上了!
即便未來會出現類似滑坡,她也決不允許是自己起的頭。
姑娘說得太直白,青霜幾人都笑了,不再堅持。
白鷺便說:“我以後也要學姑娘,找一個不碰也不看彆人的丈夫!
大家哄然發笑,又都覺得不好意思。
春澗一手捂著臉,一手連拍了她好幾下:“胡說什麼呢!
姑娘還沒圓房,她就在這“碰啊“看
紀明遙則對白鷺的想法大加鼓勵。
雖礙著崔玨就在隔壁洗澡,她不敢太過高聲,也直接放話說:“就該這樣!隻要有我在一日
,你們就不愁沒有好親事,為什麼不把條件放得高些?何況又不算多高的要求,隻不過‘潔身自好’‘不生二心’這八個字罷了。不然縱彆人說千好萬好,自己心裡不舒服,日子也過不高興。將來想照什麼樣的找,我都給你們做主!”
她的婚事是沒辦法。
高門之家嫁女,難免會更優先考慮利益。太太想把她嫁給溫從陽的時候,她也不能拒絕。——話說得難聽些,一個庶女,如何敢瞧不上嫡母的娘家?讓理國公府怎麼想?
況且太太也的確有為她考慮才如此決定。
她自己權衡很久,也選擇順其自然接受。
理國伯與太太的父親都沒納過妾,那時溫從陽和李如蕙也隻是曖昧、沒界限,把她當知心大姐姐什麼都說,並不像現在這樣,成了真正的夫妾。
後來要換成崔玨,她也是認真思考過,覺得完全沒必要拒絕。
雖然他是十八歲就得中探花、當年就升為六品侍講的天縱英才,而她的人生目標隻有混吃等死平安活到老,到目前為止還帶著客氣的和睦並不能代表什麼,他們根本還沒有深入了解對方,實際上可能並不合適……可連這個人都不要,她上哪找更好的去?
但某種程度上,青霜白鷺她們的選擇麵會比她廣。而且,她覺得自己能完全理解她們在婚事上的各種不同需求。
在這個時代,即便出身“高貴”,身為女子,她能做的也有限。
但她可以在自己能力的範圍裡,儘量成全身邊人的心願。
估量著姑爺快洗完了,青霜便去請了陪房的嬤嬤進來,在臥房外等著侍候,她們都退出去。
臥房裡一下就隻剩紀明遙一個人。
崔玨花了足足小半個時辰給她寫的賓客名單還在手邊,紀明遙一張一張拿起來,整理好放在床邊幾上。
明天再看吧。來得及。這些親朋好友並不會在她回門之前到崔家來,專為見她。
隻是,太安靜了。
浴室裡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幾乎響在紀明遙耳邊。
她閉上眼睛,卻隻能聽得更清楚。
水聲似乎停了。
他要出來了嗎?
紀明遙站起來又坐下,不知道該不該過去迎接。可水聲雖然停了,浴室的門卻遲遲沒有打開。
他在裡麵怎麼了?
——崔玨在平複呼吸。
方才門外夫人的說笑聲隱隱約約傳進來,他隻能強讓自己靜心。終於安靜下來,他又難免想起昨夜學的那些。
還不知夫人是否仍
在怕,那般出去不妥。
可以了。
崔玨推開房門。
夫人就在門外等他。
她看上去還是很緊張。
雖然儀態毫無瑕疵,可她雙眸水潤,兩頰飛紅——
察覺到自己的呼吸也又變得急促,崔玨又頓了頓才走過去,先牽住她的手。
掃視一遍臥房,看到放在幾上的名單,他先問:“夫人看完了?
“……沒有。紀明遙誠實說,“我看不下去。
崔玨思考了一下她為什麼看不下去,又飛速斬斷這項思考。
另起一句話吧。
握著夫人一起坐在床邊,他問:“還不知你從前在家都做些什麼。
紀明遙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讓他了解她的機會,正好,她也能試探他的態度。
她便更誠實地說:“其實在姊妹們裡我是最懶的,平日不愛出門,也不愛作詩作詞,更不喜歡女紅,隻喜歡在自己屋裡看看雜書、偶爾練字,或和丫頭們投壺取樂,或吩咐廚子整治酒菜。有姊妹來看我,便一起畫一張畫、下兩局棋,再多便沒有了,她們都知道我懶。
一邊說,她一邊仔細觀察崔玨的表情。
可惜,大多數情況下,彆人從他眼中看不出太多情緒。現在雖然是例外,可他臉上隻寫著“我要和夫人先說說話、安撫好她的心情,再做彆的……其餘真的沒有更多了。
崔玨隻聽到夫人愛看書、練字,喜歡投壺,會畫、會棋。
至於其他,應都是在自謙。
他便想起了自己送夫人的那幅蓮花,和夫人送他的,被他收在書房,今日沒有帶過來的繡竹荷包。
他語氣又柔緩了些,說:“不如明日一同作畫?
紀明遙:“……明日晨起要拜祖宗、見兄嫂,我還想見一見咱們院裡所有的人,隻怕沒有空閒。
她是偶爾想畫,但不喜歡像上課一樣固定好時間畫哇!更不想以後夫妻間的情、情那個趣就是他教她畫……
“也是。崔玨不疑有他,反思道,“是我想得少了。
況且今晚還要——
兩人對視一眼,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