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陵宗隱正坐在不遠處,雙手環抱,好整以暇看著她。
他沒死。
純懿有些失望地閉了眼,扭過頭不願再看他。
“就算是帝姬,你這身子也過於嬌弱。”延陵宗隱看著她幾乎看不到起伏的胸膛,有些嫌棄地道,“就你這樣的,還想殺我?不自量力。”
純懿沒有接話。過了好久,她才開口,聲音粗啞難聽,還帶著劇烈刺痛:“那你殺了我吧。”
延陵宗隱挑眉:“想死?這可不是純懿帝姬的做派。”
一行眼淚從純懿眼角落下,沒入被衾中。她沙啞著嗓子:“我不會跟你們去上京的。我是大慶帝姬,死也要死在大慶的土地上。”
短短一句話,純懿說了很久,說完後還又歇息了一會兒,才強調道:“我絕不會去的。”
“那可能會讓你失望了,”延陵宗隱很是不以為然,“現實是,不僅是你要走,你們的兩位皇帝、宗室貴族,全都要走。你放心,我一定會全力保護你,至少會保護到你踏上我虞婁土地為止。”
“其他人我不敢保證,你……”他舔舔唇,笑容惡劣,“一定能安全到達上京的。”
純懿臉頰通紅,濃密的眼睫劇烈顫抖著,沉默良久之後,終於露出個苦澀的諷笑:“果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兩場火都燒不死你,那三場呢?四場呢?你死不了,你的臣屬呢?你的兵將呢?”
純懿睜開眼睛,淚水讓她的瞳仁明亮若星辰。她一字一字地:“我發誓,你敢留著我在,我會讓你身邊永無寧日。”
延陵宗隱的臉終於也陰沉下來。
“不要蹬鼻子上臉,純懿帝姬,你能躺在這裡與我嗆聲,你可知道,你的姐妹們過得都是什麼樣的日子?”
延陵宗隱果然說到做到,幾日之後,純懿堪堪可以下地行走,他就帶著她去往劉家寺虞婁大營。
純懿隻去過延陵宗隱的青城大營,習慣了軍容齊整、令行禁止的虞婁兵士,可才剛剛邁入劉家寺營帳大門,她就被駭得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了延陵宗隱的胸膛。
他伸臂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在她耳邊低笑:“受不了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
營地裡到處都是倒臥的人,有的還能抽搐兩下,在鞭子揮到身上時發出低低的呻吟;更多的則是一動不動,身下血跡已洇滲到土裡,紅色中已泛出黑色。
更可怕的是,還有許多人……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他們的身體已經分成了一塊一塊,胳膊擺在頭頂,一條腿卻扔在另一個腦袋旁邊。
幾個虞婁兵士手裡各提著一隻軟綿的胳膊,笑嗬嗬的比賽著誰扔得更遠。忽然看到延陵宗隱,也不做遮掩,帶著燦爛的笑容跑來向他行禮:“二王子來了。”
延陵宗隱不動聲色上前一步,將純懿擋在身後,頷首。
他們將雪白的胳膊伸到延陵宗隱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