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局促搓手,儘可能解釋。
“快,叫個徐先生。”
他後半句話對李奕說的,房間陰冷班主任額頭卻浮出層汗,李奕喉嚨嘟囔一句徐先生,但他打心眼兒覺得將人叫老了許多。
“真正的徐先生在外麵呢,你叫我小徐先生才合適。”
班主任想攀個麵子,不冷不硬吃了個閉門羹,奈何小徐先生瞳孔黑亮,雙眸籠在長密眼睫後,無論怎麼看都像帶著笑意。
李奕咬緊嘴,生怕咚咚直蹦的心從喉嚨跳出來,站在後麵的中年人稍欠身子,從隨身包裡掏出一厚遝雪白嶄新的打印文件,掀起濃鬱油墨氣。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簽字。”
沒人告訴李奕這些是什麼。
班主任低聲催促,閃光燈驟亮。
他呆呆向前,拿起簽字筆,彎腰時比字跡先入侵的是小徐先生的香氣。與小賣部廉價香精迥乎,不張揚,細細密密,李奕。
打印紙一張張過,在最後一欄填著本次資助金,李奕下了極大力氣,才克製住用筆尖去數零的念頭。
抬眼,小徐先生正看他成績單。
人手指似玉暖白細長,紙張在其映襯下都黯然失色。
“簽好了?”
李奕訕訕點頭。
對方打量他,跟好奇罕見的小貓小狗,莞爾:“加油哦。”
初見,他們之間的交談到此為止。
那輛方頭車依舊停在門口綠蔭。
開門瞬間,李奕最先對上的不是車內飾,反而為男人鬆鬆交疊的雙腿。對方一襲白褲,邊緣鋒利折痕明顯,再往下是淺色尖頭皮鞋,平平伸去,距前方座椅還空了半米的距離。
他十指置於膝頭,即便最先出現的並非小徐先生,依舊保持得體的微笑。
年數久遠,車廂昏暗,具體情形李奕有些記不清,但他依稀能回憶起男人與夫人如出一轍的蒼白下巴,以及由白粉交間的花環當成頭繩,束在胸前成瀑的密發。
後來,李奕才知道那花為廣玉蘭。
“你就是鈺兒選的孩子?挺精神。”
“……”
男人嗓音輕柔,講話時帶著慢條斯理的頓挫,聽得人極為舒服。
李奕嘴笨,呆呆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