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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牧熙遠也發現了這姑娘不禁逗, 一到關鍵時候就喜歡轉移話題和裝鴕鳥,不過今天本也就是帶她過來看看,點到即止。

“嗯, 那我們回家吧,我給你看點東西。”

兩人重新返回對麵屋裡, 司諾穿上拖鞋啪嗒啪嗒走到沙發邊, 牧熙遠則是走到房間, 取來筆記本坐在沙發上, 打開某個界麵,將屏幕對準司諾。

“你看看這些材料,能發現什麼?”

開始討論正事, 司諾也收了收心思。

此時的筆記本屏幕上, 是分屏的兩頁報告紙。很殘酷的是,兩頁的內容都與“死亡有關”, 左側是宋韶敏的法醫鑒定報告書,右側是名為宋陽曦的男人的死亡記錄。

“宋陽曦, ”司諾指了指,“是宋韶敏的哥哥嗎?”

“對,就是與宋韶敏相依為命,卻不幸車禍離世的那一位。”

【宋韶敏十七歲死亡原因:失血過多鑒定結果為自殺】

【宋陽曦二十歲於2013年11月9日入院搶救胸部穿刺搶救無效死亡, 家屬宋韶敏】

司諾仔細看了看宋韶敏的信息,有些猜測, 但看不出來關鍵點, “難道,她不是自殺嗎?”

“不, ”牧熙遠搖頭, “大概率確實是自殺。她過世以後, 學校報了警,警察也認真檢查了她家裡,沒有任何外部闖入的痕跡,屍檢也確認她沒有搏鬥傷、體內並無任何藥物。”

“通訊記錄、購物記錄等都查不出異常。”

“最重要的是,”牧熙遠翻出另一個界麵,“宋韶敏在過世前一天,給所有兼職的老板都打了電話”

司諾明白了過來,正是因為計劃自殺,宋韶敏恐怕是將兼職工作都辭去了,這樣在她死後才沒有任何人立即察覺到不對。

明明還是個十七歲的姑娘,連決定要走,也儘量不給彆人添麻煩。

司諾搖了搖頭,揮去腦海中那些傷感的情緒,“所以,這兩份報告有什麼不對嗎?”

由於宋陽曦是車禍身亡,也沒有其他人為他報警處理,所以最後並沒有經過法醫鑒定,隻有醫院的死亡記錄。

“這裡,”牧熙遠指了指。

司諾的視線落在他指的地方,“宋陽曦,O型血,”然後看向另一側,“宋韶敏,B型血。”

她覺得自己似乎摸到了什麼真相,“他們不是親兄妹?還是說”

牧熙遠:“我查過宋家父母的血型,他們過世前也在醫院有診療記錄,分彆是A型和B型血,所以,宋陽曦的血型不對。”

“兩種可能,他們不是兄妹,或者”

“死者不是宋陽曦。”

司諾接了後半句,這一點並不難猜。因為醫院記錄中有提到,他入院接受救治的時候外傷極為嚴重,容貌難以辨認,護士根據他身上的證件確定的身份。

“那當時和他一起出車禍的,還有彆人嗎?”

司諾很直接的就想到,既然他不是宋陽曦,那麼宋陽曦的身份證件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出現在他身上。所以,可能是弄錯了身份。

牧熙遠點頭,“我和你想的一樣,”他立即在筆記本上敲了敲,翻出另一個畫麵,“這裡,他們當時是四個人出的車禍,宋陽曦和另一名叫林霖的男人在前排,傷的都非常重,看不清麵容。”

“更巧合的是,林霖的父母當時在國外,入院時沒有探訪記錄。”

司諾眼睛一亮,“這林霖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吧?”

或許,宋陽曦傷的極重,被當做林霖救了下來。與此同時,醫院卻將宋陽曦的死訊告知了宋韶敏,導致她最後自殺身亡。

等宋陽曦清醒以後,宋韶敏已經不在,或許是為了複仇,或許有彆的目的,宋陽曦順勢認下來林霖的身份。

牧熙遠點頭又搖頭,“我一開始也以為是這樣,準備將信息傳給白安,讓她給警方那邊報個信,但很快我就發現了問題。”

“‘林霖’在那次傷好以後,就去了H國,可能是為了做整容手術。但自那以後,就沒法再查到他的半點蹤跡了。”

到這裡,線索似乎又走入了死胡同。

司諾蹙眉,“其他和宋韶敏親近的人,有查到嗎?”

牧熙遠搖頭,“沒有,不過那畢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我隻是從電子資料中尋找,不一定周全,警方那邊還在走訪調查,說不定有新的結論。”

雖然額外問了句,但司諾認為,凶手是宋陽曦的概率很大。能夠為了另一個人,成為連環殺人犯,他們的關係一定極為親密,且複仇者本人也沒有放不下的羈絆。

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妹妹的宋陽曦,完全符合條件。

“那我們需要將這些信息傳遞給白安嗎?”

牧熙遠點頭,“警方那邊也有信息部門,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到我們剛才查到的信息,要得出這點推論並不難。不過,能壓縮一點進度就壓縮吧。”

他沒說的是,哪怕警方現在也有類似的結論了,讓顏白安去提醒一番也不是壞事,她如今需要和警察聯係更密切一些。

“好,”司諾把手機摸過來,到陽台給白安撥了個電話。

事實上,顏白安一直在等牧熙遠這邊的消息。她目前沒有線索,也不敢太刻意去齊修誠麵前刷存在感,隻能等。

司諾也曾想過,是否要將紅色日曆本的事情告訴白安。但一來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如果不是親身經曆,很難令人相信,二來電話裡也不適合說這個。

所以,最後,兩個人隻是交換了一下對案子的看法和進展就結束了電話。

牧熙遠正在處理發送給顏白安的資料,因為它們的來源不算“合法合規”,所以他還是要篩選遮掩一番。

等他回過神的時候,發現司諾已經回了客廳,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粉色枕頭,望著陽台的方向微微出神。

“怎麼了?”牧熙遠合上筆記本電腦。

司諾思緒回籠,怔了一下才道,“就是有些感慨。我手中握著一把解鎖世界的鑰匙,但卻什麼都不能做。”

進行時空旅行,聽起來很酷。

可真正嘗試一次,她才發現其中的凶險和複雜。看著宋韶敏的悲劇過往,她五味陳雜,甚至有一些感同身受,卻改變不了什麼。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牧熙遠將手放在她的頭上,輕輕揉了揉。

司諾其實還有一些迷茫,“雖然我按著記憶,去了蘭崇小區。但我到現在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什麼我要摻和這起案子呢?”

明明這天下不幸的人有那麼多,無辜喪命的人也很多。

她像是被命運的木偶牽著往前走,完成了自己的既定軌跡,可她隱隱約約有一種感覺,這不是全部的真相。

牧熙遠沉默一瞬,這個問題,他其實也思考過,隻是還沒有找到答案,“彆想那麼多,等時候到了,我們自然就知道了。”

司諾喜歡他這個“我們”的說法。

“如果,你有一本這樣的日曆,然後可以選擇穿越到過去的任何一天,你會做些什麼?我不是指我這種情況,而是那種真正自由的選擇。”

牧熙遠收回手,眸色有瞬間的幽深。事實上,這個問題,他也想過。這次,他沒有直接回答司諾的問題。

“我是不是還沒有和你說過,我父親的案子。”

司諾微怔,心跳漏了一拍。她以為這件事是他的禁忌,所以從來不想問,也不會私底下去查,卻沒想到他會願意主動聊。

“很驚訝?”牧熙遠眼中浮現淺淺的笑意,“我知道你生活中最大的秘密,還能自由進入你家。那麼相應的,你自然也有資格知道,我的一切。”

司諾:“好,那你說吧,願意說多少就說多少,我聽著。”

牧熙遠的聲音像水一樣流淌,不急不緩,仿佛從悠遠的地方傳來。

“對我來說,當年的事情發生的有些突然。”

那年他十四歲,剛下晚自習,騎著車回到家。

一上樓,就看到家門大開,屋裡冷白的燈光落到了走廊上,映出兩三個高大的人影。他們似乎在低聲說著什麼,但卻被女子壓抑的哭泣聲所掩蓋。

牧熙遠腦海一片空白,猛地衝進屋裡,這才發現說話的兩個人穿著一身警察製服。而母親正坐在沙發上,見他進來,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他們說,我父親與一樁連環殺人案有關,正在接受調查。”

時至今天,他已經不記得那兩位警察的麵容,也不記得他們的聲音,卻記得自己那片刻的恍惚。

仿佛靈魂抽離,世界傾覆。

“他們帶我去警局見了父親。他說這是一場誤會,他並沒有傷害那個女人。他隻是在下班路上,看到她昏迷在路邊草叢中,便跑過去給她止血,送她去醫院。”

當時,牧景同坐在審訊室中,形神狼狽、聲音微啞,白色的工裝上血跡斑駁、汙漬遍布,是他從來沒見過的模樣。

見到他出現,牧景同的情緒愈發穩定下來,雙手藏到桌下,遮掩掉晃眼的手銬,眼神溫和、語氣堅定的告訴他,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

“我當時毫不猶豫的相信了父親的話,以為這件事很快就會結束。”

“直到兩天後,警察在我父親上班的地方搜查出了前兩名受害者的遺物、凶器,而最後那名女子也搶救失敗去世了。”

“後來,在父親判決前,母親和他離了婚,把我們倆的戶口遷出、搬了家,也給我換了所學校。”

他說的很簡單,並沒有怎麼描述,當時的他如何受衝擊,如何被同學和鄰居指點,又如何被迫接受整個家庭的破碎。

可司諾還是不免心裡抽疼,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這些年,牧熙遠很少提這件事,今天願意說出來,他自己都有些意外。但真說出口以後,反倒覺得輕鬆。

偏頭看她,卻發現她眼眶發紅,一滴豆大的淚珠滾了下來。

牧熙遠這才覺得心口被什麼狠狠一扯,抬手抹掉她的眼淚,“怎麼哭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看我,都不會難過了。”

司諾聽他這麼一說,眼淚掉的更厲害了。

牧熙遠從一旁抽來紙巾,一點一點給她擦眼淚,但怎麼都沒效果,最後隻好歎了口氣,傾身靠近她。

他的唇輕輕落在她的眼角,吮掉那一顆淚珠。

“不哭了?嗯?”

司諾吸了吸鼻子,她有點摸出規律來了,這人每次收拾不住場麵就來美男計。但,就還挺管用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臉,克製自己不要去腦補當年他是如何走過來的。不斷默念提醒自己,他如今很出色,很厲害,而且以後有她在了

等平靜一些心情之後,司諾才重新開口,“那,你相信叔叔是冤枉的嗎?”

聽他剛才的意思,當年的案子還是有疑點的。當然,牧景同的說辭也可能隻是為了安撫兒子,未必一定是真話。

牧熙遠沉默了一瞬,語氣淡淡的開口,“他從來沒認過罪,”他頓了頓,“我也從來沒懷疑過他。”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到什麼,勾起一抹笑,“可能是我的視角太過狹隘,對他有著很厚的濾鏡吧。至少,我眼裡,他一直是很儒雅溫和的人,不會做這種事。”

“不過,”牧熙遠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這些也不重要了。這麼些年,律師也再次上訴過,但案子一直沒有實質進展。”

司諾現在也明白了,剛才那個問題,他的答案是什麼。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任何一天,那麼牧熙遠一定會回到父親碰到受害者那一天,為他洗刷冤屈,從而逆轉人生軌跡。

隻是,這本日曆,似乎隻有她能使用。

可是她現在又不能自由的穿越到過去,因為會改變整條時間線。即使是可以,那時的她隻有八歲,又能做些什麼呢?

最多是給當時的牧熙遠打個電話?

“彆想了,”牧熙遠一看她陷入沉思,就猜到了她的想法,“眼下還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案子上吧,船到橋頭自然直。”

司諾長長舒了口氣,試探開口,“那,我明天就進行第二次?”畢竟速戰速決,他們可能都更放心一些。

牧熙遠同意了這個方案,但神情卻微沉下來,“第二次,你更加需要注意安全。之前,我們並不知道‘你’第一次實際上做了什麼。”

“但現在,我們知道了,凶手很可能已經起了疑心。”

司諾表情微變,“你是說”

牧熙遠微微擰眉,“凶手原本的計劃是數日之後,屍體才會被發現,凶器也會跟垃圾一起收走,但現在他肯定知道出了問題。”

一個能將現場打掃的毫無實質證據的凶手,不可能不注意到房門被打開,凶器被翻出來。他可能猜不到這人的身份和目的,但一定知道,有人盯上他了。

司諾心微微一涼,是她今天過於興奮了,竟然忘記了自己的這些行為可能引發的後患,“那,接下來該怎麼辦?”

牧熙遠看到她臉色微白,上前拉住她的手,“彆擔心,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都是安全的,而且警察如今追的更緊了,他恐怕還顧不上查這件事。”

司諾微微鬆了口氣,“看來,還是要儘早找出那人的身份,這樣才能儘快脫離危險,”不止是她,如今他和白安也被卷入了這件事。

牧熙遠低頭,看了看時間,“準備休息?”

司諾點頭,下意識的想到自己已經“煥然一新”的房間,但是牧教授家的床這麼舒服,她才不舍得,“那我去洗漱換睡衣。”

牧熙遠也想到什麼,淡淡勾起了唇,但當視線落在紅色日曆本上,又是微微歎氣,眸色幽深。

*

一輛警用吉普車中,齊修誠正靠在駕駛座上。他眼下烏青仍重,眉眼微蹙,正聽著藍牙耳機中播放的手機音頻。

“喂?你好,我的車拋錨了,我在這裡等半天了,連個車影子都沒見到,你們能不能派個人過來幫幫忙”

他手指輕點,按掉,又翻出下一段。

“喂,你好,我是江津大學的學生,我發現我們宿舍好像有小偷進來過,麻煩你們派人”

他微微歎了口氣,低頭看了下時間,這才點了下一段。

“喂?你好,我是江津大學的學生”

齊修誠眼中射出精光,立即坐直身體,按了暫停。他很確定剛才那,就是司諾的聲音。所以,李樂賢說的確實是真的?

他再次輕點播放。

“住在學校附近那個蘭崇小區3號樓2單元6樓,我好像聽到隔壁在吵架,吵得很凶,你們能不能派人來看看”

錄音不長,總共甚至不到一分鐘的時間。

但對於齊修誠來說,這段錄音的信息量太大了。他看了看文件名稱,那是電話的撥出時間,4月1日21點04分。

倪雙一案的推定死亡時間為,20點半-21點。

司諾為什麼會知道,蘭崇小區3號樓2單元6樓,會發生命案?他很確定,司諾和倪雙並沒有來往。

他們已經完整的排查過倪雙的人際關係、網購記錄、通話記錄,能夠找到和司諾的聯係,一是她們是初中校友,這點司諾也告訴他了,二是她那晚去過蘭崇小區。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方向盤,眼神幽黑如墨。

一定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不論這個解釋如何離奇。

此時,他腦海中浮現李樂賢曾說過的話,“除非司諾可以未卜先知,否則”。但下一秒,他嗤笑出聲。

如果司諾可以未卜先知,怎麼會放任李樂賢那個人渣鑽到她家裡?還差點被他迷暈過去?果然是沒頭沒腦的瞎猜。

叮叮——手機響了起來。

【顏白安】

齊修誠怔了一秒才接起來,“喂?顏小姐?”

“哇,我們不是也算朋友了嗎?齊警官你也不用這麼見外吧?”顏白安的聲音活力十足,一如她平日的風格。

“我的錯,有什麼可以為你效勞?”

顏白安低低笑了出來,“還真有件事,能不能麻煩你過來一趟?我這邊遇到了一點麻煩,如果有個警察朋友過來,可能會很有幫助。”

齊修誠一愣,“好,那麻煩你把地址給我發一下。不過,還是請你至少給我一個提示,如果需要增援的話,我現在還可以聯係人。”

顏白安:“不用不用,小麻煩,你來了就知道了。”她可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借口和齊修誠單獨相處,可不能浪費這個機會。

“好,”齊修誠看到彈窗出來的地址消息,掛掉了電話。

上次顏白安開車送他和高漠,他於情於理也該回報一下。更何況,他眼下確實對司諾有些疑問,直接找她並不方便,找顏白安合適一些。

顏白安發的是武術館的地址,正好離警察局不算太遠,齊修誠開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地方。隻不過,他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了。

從外表上看,這裡很像是一座體育館或者羽毛球館,但裝潢頗有些古風古色,占地麵積也小了不少,門口掉了不少漆的牌匾上,寫著【元本堂武術館】。

齊修誠摸出手機,發了條消息。

【我到門口了,直接進去嗎?】

過了兩分鐘,他還沒收到回應,但聽到了一個咚咚咚的腳步聲,心裡就有了數,站在原地安靜等著。

“齊警官——”顏白安小跑出來,氣喘籲籲。

齊修誠朝她頷首,“需要我做些什麼?”

顏白安暗自唾棄一句,這人果然是鋼鐵大直男,這好歹也是晚上,與一個女孩子單獨見麵,就沒有什麼禮節性的寒暄嗎?

“咳,”顏白安揮揮手,“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帶著齊修誠穿過武術館的大堂,向後走,“這是我外公開的武術館,從前在我爸媽名下,現在暫時交給我了。”

齊修誠打量著這中式古風的裝潢,點了點頭。事實上,上次的學校鬨劇,他還記憶猶新,當時回警局以後,還讓吳清查了查。

顏白安帶著他走上一處小閣樓,“這裡是我外公的辦公室,平時如果武術館需要接待客人,都會帶到這裡來。”

一推開門,齊修誠就皺起了眉。

這裡一片狼藉,地上扔著各種錦旗、資料、雜物,茶幾上的水杯也被摔在地上,濺出一片水漬,而立在牆邊的資料櫃更是被翻得亂七八糟。

他是警察,這種場麵也見過不少,知道這是有人翻箱倒櫃找什麼東西。

砰——

“喂!”一道中氣十足的男聲從角落裡木門之內傳出來,“顏白安你這個死丫頭,你敢關著我,等我出去一定揍得你哭爹喊娘。”

顏白安眼中一片冰冷,勾唇喊了句,“放心,我挨揍也絕不喊爹娘。”

男人似乎被噎了一下,知道自己失言,但很快又恢複了原本的模樣,“你他媽快放我出去,你這是違法的,你知道不知道?”

顏白安轉頭,“齊警官,這就是我的麻煩了。”

作者有話說:

ps.偶爾章節更新是在捉蟲,劇情線不會改~

第 32 章

“屋裡是我舅舅, 他一直想要找到這武術館的房產證,想將這地方賣掉換錢,但我不同意, 他就偷偷跑進來找。”

她擰著眉,看著這一片狼藉, 心口悶痛。

這都是她外公的心血, 每一張錦旗都來之不易, 那紫砂壺茶杯也是爸爸親自挑的, 結果都毀在了這人手裡。

齊修誠知道顏白安的家世,這下對屋裡那人也沒了什麼耐性。

他直接走上前,偏頭看她, “鑰匙在哪?”

顏白安趕緊從兜裡掏出一串鑰匙, 取出一片給他,“你就這麼開門?他從小被我外公養大, 身手還挺好的,如果就這麼放出來”

“嗯, ”齊修誠似乎沒有半點忌憚,直接將門鎖轉動打開。

男人顯然也知道門正在被打開,心下一喜,見到光亮的一刻立即衝了出來, “你他媽的死丫頭,老子打”

他的步子還沒邁出來, 就被人一腳踢在了胸口。笨重的身體直接被踹飛, 狠狠撞在了身後的貨架上。

貨架搖搖擺擺,上頭兩個裝著資料的紙箱子翻倒下來, 狠狠砸在他的頭上, 打得他眼冒金星。

“我去你”

顏白安輕輕勾唇, 暗暗給齊修誠比了個大拇指。雖然這人冷了一點,但這正義感和身手是真的沒得說。

她的視線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不自覺舔了舔唇。其實當時給高漠編的那個理由,也不完全是胡話。

她自小就調皮搗蛋還身手好,找男朋友的第一個條件就是對方能打,從前不知道乾跑了多少個愛慕者,今天倒是真有那麼一丟丟心跳加速。

“艸,”楊奇捂著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使勁甩了甩發暈的頭,努力辨認著眼前的人。哪怕他沒看到,也知道剛才這腳肯定不是顏白安踢的。

“嗬,”他看清齊修誠的臉,冷笑,“這是從哪搬來的救兵?你這小白臉能打嗎?剛才老子是沒準備”

然後,顏白安就親自見證了一回,什麼叫作死。

原本齊修誠倒是沒打算繼續動手,但對方一直放狠話,還衝上來主動攻擊,那他“正當防衛”是合情合理的。

“退開,”齊修誠的聲音聽著有些冷。

顏白安的內心在嗷叫,趕緊退到一邊,把地方讓出來給他們兩個人。齊修誠畢竟是正宗警校出身,身體素質又比她這個常年喝酒吸煙的舅舅好得多,基本是壓著在打。

“哎喲——”

“草泥馬——”

這些咒罵,全是楊奇。畢竟高手都不需要吭聲,隻有被打的那個才需要不斷找存在感。

“停停停——”楊奇捂著自己發疼的臉,退開一些,“你,你到底是誰啊?我,我是顏白安的舅舅!家務事,你摻和什麼?!”

齊修誠見他認慫,這才抬手,把剛才卷起來的袖口放了下來,從懷裡掏出警官證,放在他麵前,“齊修誠,南城西區警察局刑偵隊長。”

楊奇這下就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鴨子,頓時沒了話,支支吾吾好半晌,一會詫異的看了看顏白安,一會又有些難以置信的看向齊修誠。

“這,你是顏白安的男朋友?”

顏白安心一提,有些緊張的看著他。

齊修誠根本沒回答,“你這算是私闖民宅了吧?破壞他人財物,跟我去警局走一趟吧。”

楊奇這下也顧不得其他,“哎哎,警官,誤會,都是誤會。我也是這家裡的一份子,我就是進來找找東西”

他說了半天,開始口乾舌燥了,卻見到麵前這男人還是冷著一張臉,連表情都沒變化一下,更彆說改口了。

“行,行,”楊奇咬著牙,“我回頭給她賠錢,這總行了吧?”

齊修誠麵色不變,“現在立刻給她轉錢,否則,今天晚上你就跟我去警察局去睡。”

楊奇一聽到要進警察局,頓時更加慫了,他平日做事可算不得乾淨,這警察局是萬萬不能去啊,“好好,我現在就轉。”

他趕緊掏出手機,看了看齊修誠,咬牙劃了兩萬塊錢,給顏白安轉了過去,“你,你看,我轉了。”

顏白安微微挑眉,看來他是真的嚇得不輕,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大手筆。

齊修誠偏頭看向她,看到她點頭之後,這才抬了抬下巴,“行了,今天就這樣,下次還敢來……。”

楊奇連滾帶爬的就跑了,也沒敢再多看兩人一眼。

顏白安:“謝謝齊警官。”

齊修誠擺手,指了指房間,“我幫你一起收拾一下吧?”

顏白安自然不會拒絕,趕緊從一旁取來掃帚、抹布,“辛苦齊警官了,大晚上的還跑到我這裡打掃衛生。”

她也注意到了,齊修誠看上去有些疲倦,眼下略有青黑,心裡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畢竟昨天晚上班春雨出了事,想必他今天一天都在忙。

齊修誠既然來了,也不會隨隨便便應付了事,也跟著慢慢收拾了起來,“為什麼不真的報警?”楊奇這麼乾,確實夠關上幾天了。

顏白安:“我倒是想,但是我還是得顧著點我外公,畢竟現在他隻有舅舅一個孩子了,哪怕不孝順,但也不忍心看著他被關起來。”

當然,她也怕了那位偏心到北極去的外婆。要是她知道自己報警抓了她寶貝兒子,還不得天天上學校哭鬨。

齊修誠也明白了過來,所謂清官難斷家務事。法律上要對楊奇那種流氓做點什麼,並不難,但關鍵是,對方是顏白安的家人,這血緣關係終究是斬不斷。

“下次如果有需要,你還是可以聯係我,”他頓了頓,又道,“不過,這次他應該吃了點教訓,短期內不會再來了。”

顏白安一邊整理,一邊默默歎氣,“可惜了,這些都是外公很喜歡的東西。”

“慢慢來,”齊修誠也不知道怎麼安慰她,“等你外公回來,這武術館還是可以重新開起來的。”

顏白安扯了扯嘴角,眼下可不止外公身體這一個問題,還有她那一屁股的債,不過這些就沒必要說出來給他聽了。

等屋子收拾好,顏白安特意給齊修誠泡了杯茶,“這茶葉也是外公很喜歡的,是普洱,我不太懂這些,但他一直讚不絕口,你嘗嘗?”

齊修誠坐在紅木沙發上,端過茶杯,輕輕抿了口,“其實我也不太懂,不過喝起來確實很香。”

顏白安也端起一杯茶,輕輕喝了口,暖暖的水流落在胃裡,格外的舒服,“齊警官,其實今天晚上找你,是有些案子的線索想交給你。”

齊修誠聞言,動作一頓,放下茶杯,“是關於班春雨的案子?”

顏白安“嗯”了句,微微垂下頭,“我這不是也和案子扯上了點關係嗎?就總有些放心不下,委托我一個計算機係的前輩去網上查了些資料。”

她將手機圖片轉發到他手機上,“你看看。”

齊修誠打開圖片,有些詫異的看她一眼,顯然這些圖片並不是什麼網上公開的內容,對方的手段恐怕算不得合法,但眼下也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

“你們有什麼發現嗎?”

顏白安見他沒追問這些東西的來源,也是鬆了口氣,“額,其實就一點,我們發現宋韶敏的哥哥,也就是宋陽曦的死亡記錄中的血型不對。”

她將司諾說的邏輯,透了一半說出來。

“所以,我們在想,要麼這人就不是宋陽曦,要麼他們倆不是親兄妹。”

齊修誠不愧是警隊裡辦案直覺最強的人,立即就明白了過來她在暗示什麼,“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將資料傳給吳清,讓她核實一下。”

顏白安見狀,也知道自己任務完成,“希望能幫到你們。”

齊修誠將消息發出去,又轉回視線,給自己倒了杯茶,“你和司諾,都對這案子特彆上心,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顏白安心提到了嗓子眼,“沒,沒什麼特彆原因。諾諾和這倪雙也是初中同校嘛,我從小就很向往當警察,所以才主動做了這些事,我們並沒有什麼彆的意思。”

齊修誠:“不,我也隻是隨口問問,你彆往心裡去。你們提供的這些資料都很有用,如果不是你和司諾,我們可能破案進度不會這麼快。”

顏白安靦腆的笑了笑。

“你和司諾看上去關係很好,是大學同學嗎?”

顏白安聽他語氣輕鬆,像是閒聊,也放下了戒備心,“是的,我們在大學的時候還是室友,總是一起去市裡各個地方玩”

齊修誠:“所以,四月一號那天,放司諾鴿子的閨蜜就是你吧?畢竟,我看司諾好像也沒有其他親近的好朋友了。”

顏白安一愣,眨眨眼。四月一號,那不是諾諾去蘭崇小區那天?她瞬間明白了,這可能是司諾對警察的托辭,“啊,對對,我那天臨時有事,所以沒去。”

齊修誠點頭,“司諾說她去了臨仙廟許願,還說很靈驗,高漠也說下次拉我一起去一趟,求個姻緣。”

顏白安見蒙混過關,心慢慢落回肚子裡,“那下次我們可以一起去啊。”

齊修誠微微勾唇,“等這件案子結束,我們倒是可以找個周末一起去一趟,高漠一直說想找機會感謝你。”

顏白安心裡暗暗一喜,不過對於高警官這種趕上來做電燈泡的行為還是略微鄙視。果然是大直男,也不懂給他們創造機會。

她試探性的問道,“那你們現在有查到什麼重要信息嗎?”

齊修誠搖頭,畢竟他們是今天一早才開始行動,目前已經確定了死因和死亡時間,但線索還不夠,“暫時還在排查中,你提供的信息很有用,等我們確定下一步行動以後,我再和你說。”

又聊了會,齊修誠眼看時間不早,就主動告辭。

顏白安今天收獲頗豐,一是將線索遞了出去,二是也打探到了警察那邊的進度,三是和齊警官單獨培養了下感情,非常滿足。

“好,齊警官再見。”

齊修誠禮貌頷首,走到樓下,發動車子就往家裡的方向去。

道路兩旁五彩斑斕的霓虹燈落了下來,路上行人三五成群,有的情侶親親熱熱的攜手慢走,有的小孩奔跑打鬨。

但這樣繁華喧鬨的都市,卻像是被厚實的車窗玻璃隔離在外。車內一片冷寂,安靜得隻能聽到他的呼吸聲。

做了這些年的刑警,齊俢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顏白安在撒謊。

那天晚上,她並沒有放司諾的鴿子。準確的說,她甚至不知道司諾去了蘭崇小區,也不知道她去的是臨江廟。

他故意說錯了廟的名字,她沒有糾正。他又說找個周末去看看,但事實上,祈福活動隻有每個月一號才有。

所以,顏白安為什麼替司諾遮掩?

如果不是她,坦蕩承認就好,可她偏偏認為自己有這個義務要替司諾撒謊。看來,她是知道司諾去了凶案現場?

再者,司諾和顏白安對這件案子確實太上心了。因為是初中校友?這個解釋他很難相信。

拿趙霄來說,他是她們的初中同學,甚至喜歡過班春雨,但反應就平淡許多。這當然也很好理解,畢竟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眼下追查凶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會把主要精力放在宋陽曦這條線索上。但司諾這個疑點,他也不會就這麼放過的

周六一早,牧熙遠帶著司諾到附近的早餐店吃了點東西,又買了些菜回家。總是吃外賣不太健康,況且,牧熙遠還是希望司諾能多出來走走,彆總悶在家裡。

物業公司那邊特意送了兩箱水果和一箱牛奶過來。

雖然李樂賢的聘用流程並沒有疏漏,但讓住戶吃了這樣的虧,物業公司還是免不了擔責,傳出去名聲也會受損。

原本物業公司覺得司諾是個小姑娘,很好哄,送點東西安撫一下,這件事就算是揭過去了,但是他們碰上了牧熙遠。

牧教授此人在學校是出了名的鐵血無情,讓學生掛科毫不手軟,就算大批學生退課、論壇上一片吐槽也無動於衷。

這下碰上了為司諾討回公道的事情,更是風格狠辣。在物業公司過來慰問談判的時候,將對方懟的啞口無言,節節敗退。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司諾專程請過來的金牌律師。

最後,物業公司的王經理自覺臉上無光,被人拿捏住痛處,老老實實拿出了一份賠償方案,希望得到司諾的諒解。

等他們走了,司諾拿著協議還在發呆。

牧熙遠:“怎麼了?”

司諾:“二十萬塊誒,就是覺得這錢好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他們怎麼會願意掏這麼一筆錢?”

牧熙遠也習慣了她呆頭呆腦的模樣,“江河物業,正在籌備今年底上市。你這件事雖然在法律上很難對他們追責,但在商業上可以對他們造成極大衝擊。”

司諾恍然大悟。

其實她原本是真沒打算找物業公司算賬。倒不是她心善,隻是涉及到知識盲區,不知道還有這種操作。

想到牧教授為她大殺四方的模樣,她輕輕彎了彎唇。

牧熙遠從房裡取來筆記本電腦,走到沙發邊坐了下來。

司諾也意識到這是要乾正事了,於是也收了協議,規規矩矩挺直腰板坐好。

牧熙遠見她一副準備上課的模樣,眼中浮起笑意,也配合著正了正色,拿出平時上課的嚴肅勁。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你第二次穿過去的日期是4月4日,也是曹野雲出事的那天。而你當天出發的地點,依然是你的公寓。”

“對,”司諾回憶了一下,“那天我去了南大,遇到了高警官和齊警官,中間和他們聊天,了解到一些案子相關的消息。

“也就是那個時候,我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聽過倪雙這個名字。所以,那晚回來以後,我就開始翻找以前的新聞剪貼本。”

牧熙遠:“還記得你失去意識的時間點嗎?”

司諾眯了眯眼,“大概是八點多到九點?但具體我不記得了,那會我正在翻新聞,並沒太注意時間。”

牧熙遠:“嗯,應該是九點左右。”他翻出手機,找出手環連接APP,“那晚收到手環離線的時間是晚上的九點零八分,但我當時正在地下車庫,可能有延遲。”

所以司諾的抵達時間,應該就是九點左右。

司諾偏頭,想了想,“既然限時三個小時,那九點是不是最晚的抵達時間點?我能在那天跨夜嗎?”

牧熙遠:“不確定,但最好不能,否則就白白浪費了一日。”

司諾一拍手掌,也明白過來。如果可以跨日,那麼按照日曆本的規則,同一天,她隻能去一次,那麼她實際上就廢掉了兩天。

“呼——”她出了口氣,“希望是這樣。”她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什麼,“不過,我為什麼要拿掉手環?”

牧熙遠其實想過這個問題,“大約是為了防止追蹤,那時我的手機APP可以追蹤你的位置,如果你去了案發現場”

那當時,他就會意識到司諾偏離了日常路線,甚至會主動追到案發現場去。

“哦對,”司諾也想通了這點。

“你那天沒有帶手機出門。”牧熙遠又提示了一點,“那晚你回來的時候,我見到你了,看到你把手機放在房裡,沒有拿出去。”

司諾蹙了蹙眉,不帶手機,這又是什麼操作?萬一遇到危險,豈不是都沒法求救?對了,那天她好像還換了一套陌生的衣服回來。

所以,為什麼換衣服,衣服從哪來的?還都不是她的尺寸和風格。

她不知道是想到什麼,倒是嘴角彎了彎。

牧熙遠:“嗯?”

“啊,”司諾眼中笑意盈盈,“所以,司言這個名字,還真的是我在調戲你啊?”

牧熙遠也輕笑出聲,但下一秒腦海中閃過的卻是她那天輕如羽毛的一吻。所以從始至終,親吻他的,都是她。

如果他什麼都不說的話,這一次她還會這麼做嗎?

“嗯?”司諾見他發呆出神,覺得有些新奇,“你想到什麼了?”

對了,如果她沒記錯,那天醒來的時候,牧熙遠和她是來了次床咚吧?所以,當時發生了什麼??

“咳,”牧熙遠試圖將話題拉回來,“這次恐怕你沒有辦法報警。”

他翻出了筆記本界麵,轉向他,“這是案發地點,在南雀村附近的東郊河堤邊。”

司諾一開始沒明白他的意思,想了想,“我當時的位置是西悅府公寓,”她翻出手機查了查,“距離東郊河堤邊大約一個小時車程。”

牧熙遠就知道她能很快明白,“是的,也就是說,當時你往返案發現場都需要差不多兩個小時,時間根本來不及。”

司諾吐出一口氣,掐算了一番。如果她報警,說服警察相信她的身份並出警,就需要一段時間了。這卷宗上又沒寫凶案發生的準確經緯度,讓警察搜索、找到案發現場,又會耗費一段時間。

她沒有可能攔下凶手。

更何況,她如今還是不敢嘗試改變過去。或許她報了警,曹野雲還是會死,反而她自己會被警方認定為可疑人員。

也或許,她貿然的報警會讓凶手進一步盯上她。

彆忘了,她這次去的是4月4日,那時的自己對日曆本一無所知,甚至還不清楚案件的關鍵線索。她倒是可以穿越過去逞英雄,但之後的“自己”依然處於毫無防備的脆弱狀態。

一個搞不好,她穿過去可以,就沒有穿回來這一說了。因為這具身體可能在4月5日到今天之間死去。

司諾打了個寒顫,再次認真的開口,“嗯,我不會做傻事的。跟著記憶中的軌跡走,安全第一,案子第二。”

牧熙遠見她思路轉的這麼快,也鬆了口氣,“如果你不帶手機,往返又需要打車的話,就需要準備現金。”

司諾回想了下,點頭,“這沒問題,我抽屜裡一直放著一些現金備用。”

“你到時候去的是東郊河堤邊,樹林可能會方便隱藏,我記得那時你出門穿的就是一身的黑色或深色衣服。”

司諾點點頭,覺得他們這樣根據答案猜解題過程,也是蠻神奇的。

又繼續記下一些案件細節、行動的注意事項以後,司諾起身伸了個懶腰。

明明隻是回到過去,完成閉環,但她這壓力完全沒有減輕。

牧熙遠低頭看了看時間,“還是和上次一樣,吃完午飯再開始吧。”

司諾點頭,對此沒有意見,剛想開口點個菜,卻發現自己手機響了起來,屏幕上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傅程和】

她心跳漏了一拍,立即將手機握了起來,指了指陽台,“我出去接個電話?”

牧熙遠點頭,但眸色深了深。傅程和?這個名字,似乎是司諾的心理醫生。聽說,還是個年輕有為的男醫生。

第 33 章

“喂?傅博士?”司諾刻意壓低著聲音。

“打擾你了?”傅程和的音色很好聽, 依然是他如沐春風的語氣。

“沒有,我正在家裡。”

傅程和一聽就知道這姑娘也沒打算和他寒暄,隻好開門見山, “自你上次過來已經差不多兩周了,有什麼變化嗎?”

司諾支支吾吾, 那變化可就大了。這十四天過得, 可能比她過去二十多年都精彩, 但是這話該從哪說起呢?

先是蘭崇小區的案子, 後是連環凶案,然後是第二人格其實是她自己的時空穿越,額, 真說給傅程和聽, 他恐怕明天就能給她診斷出一個妄想症。

“就,還行吧。”

傅程和歎口氣, “那藥,吃了嗎?”

這下司諾回答的很爽快, “沒有,我想了一些彆的辦法。”

傅程和:“那就好,”他頓了頓,語氣放柔, “司諾,我是你的心理醫生, 簽了保密協議那種。你遇到任何事情, 不管多麼離奇,都可以告訴我, 知道嗎?”

司諾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什麼叫“不管多麼離奇”?

她有一瞬間懷疑, 傅程和會不會知道些什麼。但是,這怎麼可能?

應該是她心虛多想了。

“嗯嗯,我知道。”

傅程和聽她這敷衍的語氣,倒也不失望,反而輕輕笑了出來,“你和之前提到的那位,牧教授,有什麼進展嗎?”

司諾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朝屋裡看去,看到牧熙遠正在廚房忙活,離這裡很遠,不可能聽到她的話,這才鬆了口氣,又往陽台深處走了走。

“你為什麼突然問這個?”

傅程和眉毛一挑,看來是有進展了,真不愧是司諾,“沒什麼,隻是對我的客戶表達一下日常的關心,你如果不想說可以不說。”

“嗯,”司諾撓撓頭,“倒也不是不想說,就是說來話長,等過段時間,我再到你那裡去一趟,到時候和你說吧。”

傅程和應了下來,“最後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一下。”

司諾:“嗯?”

“閔老師昨天晚上十點給了我一個電話。”

他這一句話簡直像個天雷一樣,在司諾腦海中炸裂開,“你,你說我媽,昨天晚上給你打電話?是打聽我嗎?”

傅程和:“是的。當然,作為你的谘詢師,我沒有透露任何你告訴我的事情。相反,我是來給你通風報信的。”

司諾心跳加速,“她問了什麼?”

傅程和:“她問我,知不知道牧熙遠是誰?他家在哪裡,父母是什麼人。你和他進展到哪一步了,大概是這些。”

司諾心裡咯噔一下,一種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

傅程和見她沉默,也知道她恐怕受到了一點衝擊,“我這邊隻說不清楚,也不適合回答,還是勸她去找你。所以,你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等掛斷了電話,司諾還是有些驚魂未定的。

媽媽為什麼突然打電話給傅程和?她向來很尊重自己的隱私,也很少主動去探聽自己的私生活,為什麼這次?

還沒等她想明白,手機又響了起來,而這一次。

【閔蘭】

司諾慌慌張張接了起來,試圖讓讓自己語氣更平和自然,“喂?媽媽?”

閔蘭似乎微微鬆了口氣,“諾諾啊,我今天剛好出差到南城了,想過來看看你,你現在在家嗎?”

司諾微微一驚,這種突然襲擊的事情,閔蘭之前從來沒做過,這次到底出了什麼麻煩?

“啊,我,我在家啊。媽你什麼時候過來?我去給你買點水果什麼的。”

閔蘭聲音平穩,卻不似以往輕鬆調笑,“我現在就在你家門口,方便的話,現在就給媽媽開個門?”

司諾趕緊收了手機,走到客廳裡,“那個,牧熙遠,我媽媽突然來了,我先過去一下。”

牧熙遠鍋裡還炒著菜,趕緊關掉灶火。

司諾小跑到門口,打開門,就看到了拿著一些水果和特產的閔蘭。她穿著一身初春米白色連衣裙,頭發輕輕盤起,顯得溫婉又沉穩。

閔蘭見司諾從對麵走出來,愣了一下,一瞬間以為是她記錯了房門號。

但還沒等她開口,就看到了從司諾身後慢慢走過來的高大男人。和上次相比,今天的牧熙遠依然氣質卓然,儀表堂堂,此時係著圍裙、額頭滲出一層薄汗,比那天多了些煙火氣,少了點疏離感。

“阿姨好,”牧熙遠主動開口,“我正在做飯,您要留下來嘗嘗嗎?”

閔蘭低頭,遮掉眼中一閃而逝的情緒,再抬起頭來,又是溫和的模樣,“等一會吧,我先和諾諾聊聊。”

牧熙遠點點頭,但心卻往下一墜。

司諾趕緊走到706的房門口,用指紋鎖打開門,接過閔蘭手中的水果和特產,“媽媽進來坐吧。”

她向牧熙遠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略帶歉意的慢慢關上了門。

司諾現在的屋裡很整潔,也不需要怎麼收拾。但閔蘭了解司諾,這麼整潔正好說明了,她並不經常待在這。

“媽,坐吧,”她將電腦椅推過來,然後將水果和特產收拾放到了廚房,倒了杯水出來。

閔蘭心中有氣,蹙著眉,但看到自家女兒安靜乖順的模樣,心裡的負麵情緒又散去了不少,“過來坐吧。”

司諾將水遞給她,坐在床邊,“媽媽怎麼突然過來了?”

閔蘭歎口氣,輕聲問,“你和他同居了?怎麼沒和媽媽說?”

司諾怔了一下,事實似乎如此,但是原因真不是她想的那樣,可是這要解釋起來太麻煩了。而且,她也不希望閔蘭擔心。

“隻是暫住,我們分開睡的。”

閔蘭也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稍稍放了點心,“媽媽問你,你知不知道牧熙遠那孩子的家庭情況?”

聽到這話,司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點了點頭,神色鎮定自然,“嗯,知道的,他和我說過。”

竟然真的是這樣,閔蘭心下一沉。

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之前司諾還沒有遇到牧熙遠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個非常開明的父母,隻要孩子喜歡,不管對方家世如何、條件如何,她都會無條件的支持。

錢財隻是身外物,她向來不看重那些,而且她和樂章都薄有積蓄,還能夠給司諾準備一份不錯的嫁妝,讓她生活無憂。

那時,她最希望的就是能有一個男孩子,能不介意司諾的過去,好好保護她,照顧她。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她沒自己想的那麼高尚。

一邊不希望彆人介意司諾的過去,另一邊忍不住介意牧熙遠的過去。

她的女兒受的苦已經夠多了,不該再因為彆人被指指點點。

可是,當看到司諾清澈而期盼的眼神,那句“媽媽不支持你們在一起”怎麼也說不出來。

司諾見閔蘭欲言又止,眉頭緊鎖,也猜出來她此時的心情。

可是,該怎麼和她解釋呢?其實,捫心自問,如果她是一個正常家庭出生的孩子,從來沒經曆過任何的風雨和挫折,她也不清楚自己能否毫不保留的相信牧熙遠並堅定的要和他在一起。

可她不是。

“媽媽,”司諾上前,牽住她的手,“有件事我之前沒有和您說。”

“前些天,有個人一直在跟蹤我。”

閔蘭臉色一變,瞳孔緊縮,握著她的手添上兩分力道。

“他偷偷潛入我家裡,還想迷暈我,但是牧熙遠及時趕到,把他揍了一頓,還報警把他抓了。”

“什麼?”閔蘭立即起身,拉著她上下打量,“你,你受傷了嗎?傷的嚴不嚴重?怎麼不和我們說!”

司諾任她一番動作,但語氣放柔,“媽媽彆擔心,我沒事的,真的。事情已經過去了,那男的現在也被警察帶走了。”

閔蘭視線落在她脖子上微微的紅痕,“那這個,也是那人弄的?”她剛才看到這痕跡,還以為是她和牧熙遠

“嗯,”司諾點點頭,還好她這兩天都按時塗藥,所以現在痕跡看上去不算太嚴重,“不疼了,已經快好了。”

閔蘭砰砰的心跳慢不下來,腦海甚至有一瞬間的暈眩。

隻要一想到一個陌生男人潛入這屋子裡,試圖對司諾做點什麼,她就覺得胸口一窒,呼吸不上來。

她捧在手心裡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差點被人所害,而她一無所知,這種無力感幾乎要將她吞噬。

“媽媽,”司諾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我在這裡呢,活蹦亂跳的。”

閔蘭按著胸口坐了下來,細細觀察司諾的狀態,好一會兒心情才慢慢平複下來,“所以,你就住到他那邊去了?”

她這下明白了。

原本她想司諾不是那種被戀愛衝昏頭腦的人,怎麼會這麼輕而易舉就和男人同居,所以她原本是懷疑牧熙遠的。

現在才發現,她錯的有多離譜。

“嗯,不隻是這樣,”司諾指了指屋裡,“他幫我換了床和衣櫃,那新的智能門鎖也是他挑的。”

閔蘭後知後覺的發現,這屋裡確實並不完全是司諾往常的風格,原來還有這一層。

看來,牧熙遠確實很用心。

“媽,”司諾正了正色,“我喜歡牧熙遠,想和他一直在一起。”

閔蘭心裡又是愧疚,又是動容。

她一直都知道,司諾是一個獨立且思慮重的孩子。她從前總想和司諾拉近距離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雖然南城和晉禾隻有兩個小時的車程,但是司諾一個人在這大城市生活,總有一些她來不及、做不到的事情。

現在,牧熙遠的出現,填補了她做不到的那部分空白,甚至比她想的做的更好,更細致。

一旦妥協下來,閔蘭覺得心頭一鬆,緩和了一會情緒,“平時,都在他在做飯?”剛才她就看到了牧熙遠穿著圍裙。

司諾吐了吐舌頭,“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半吊子廚藝。”

閔蘭嘴角翹了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小臉,“那他的廚藝怎麼樣?”

“很好,”司諾眼睛黑亮,“他很聰明,所以學東西都很快,明明之前也沒做過的菜,第一次就可以很成功。”

閔蘭輕笑了笑,“是嗎,那看來配你正好。”

司諾聞言,也輕輕笑了笑,“你女兒的眼光還不錯的,對吧?”

閔蘭似乎想到什麼,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那他現在和他家裡是?”

司諾:“他父母離婚了,母親現在還在懷港。他在南大任教,以後可能也在這邊定居,但時不時會回去一趟。”

閔蘭點點頭,表示了解。

司諾見她似乎心情平穩下來,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疑問,“不過,媽媽你是怎麼知道他家裡的情況?”

閔蘭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能說的,“昨天警察來家裡了,他們是調查那個倪雙的案子,我之前不是幫你聯係過倪雙的高中班主任嗎?他們就是過來確認一下。”

“不過,我並沒有教過倪雙,也不知道她的具體情況,所以也說不出什麼。”

司諾困惑了,“是警察和您說牧熙遠……?”總覺得不太對。

“不,”閔蘭擺手,“昨天警察來家裡,被你譚阿姨看到了。我晚上正好拿點水果到她家,她就和我聊了兩句。”

“譚阿姨?”司諾更困惑了。

“是這樣,我當時就和她說起你和牧熙遠談戀愛的事,但我心裡總覺得那孩子看上去有些冷淡,不是太貼心。”

“但你譚阿姨誤會了,以為我說的是介意牧熙遠的家庭背景,所以就來安撫我,剛說兩句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

司諾蹙著眉,上次她確實發現,譚以彤是認識牧熙遠的,但她竟然主動把這件事告訴閔蘭?

“你彆誤會,”閔蘭拍拍她的手,“你譚阿姨其實對牧熙遠這孩子讚不絕口,說一看就是一表人才。”

司諾:“她有說過,她為什麼認識牧熙遠,還知道他家裡情況嗎?”

閔蘭:“說了,我當時也覺得奇怪,還主動問她了。她說,她搬到晉禾之前就在懷港,而且住的離牧熙遠他家裡也不遠,所以對那件事有些了解。”

司諾心裡還是覺得不對勁。

譚以彤來自懷港,聽過這件事不奇怪,但是她聽到牧熙遠的名字,立即就能聯想起當年的事情,未免有些太“上心”了。

閔蘭以為司諾是對譚以彤不滿,趕緊開始轉移話題,“算了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你譚阿姨也是為你好。牧熙遠不是還做著飯嗎?我們一起過去?”

司諾甩了甩頭,暫時不去想,起身,“嗯,正好媽媽可以嘗嘗牧熙遠的手藝。”

兩個人談話的這會,牧熙遠有些魂不守舍。手上的動作沒停,但是心卻靜不下來,切洋蔥的時候還一不小心劃破了手。

他看著手指上的創口貼,微微歎了口氣。

這還是司諾來了以後,特意買的卡通創口貼,說是受傷太可怕了,要可愛的創口貼中和一下。

一想到她當時眉飛色舞的模樣,他就忍不住彎了彎唇。

但,閔蘭的到來,是意料之外。

他之前不是沒想過和司諾的家人坦白,但一來現在案子還沒有解決,二來他和司諾還沒有正式確定下關係。

當然,他還有些“不敢”。

從前那些人怎麼看,怎麼說,他不在乎。但司諾的父母,他不能不在乎,也不能讓司諾陷入兩難的境地。

該怎麼處理才好?

他還沒想個明白,就聽到了門口的開門聲。

“這是新拖鞋,”司諾從鞋櫃裡取出一雙米色女士拖鞋,“媽媽穿這個吧,本來是買給我的。”

閔蘭挑眉,看了看她腳下那雙,“那你這個?”

司諾嘿嘿一笑,“一雙穿去洗澡,一雙在客廳臥室穿,這不是很科學嗎?”

閔蘭勾了勾唇,既然司諾能在牧熙遠家裡這麼放鬆和恣意,也說明了平時牧熙遠到底有多縱容她。

“阿姨,”牧熙遠從廚房裡走出來,“留下來一起吃飯嗎?我特意多做了兩道菜,應該合你的口味。”

“好,”閔蘭衝著他笑,“剛才司諾還在誇你的手藝好,我今天中午就叨擾一下,嘗嘗看。”

牧熙遠鬆了口氣,“那您稍等,很快就可以開飯了。”

司諾先帶著閔蘭入座,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這才跑到廚房和牧熙遠一起盛飯、盛菜,擺好碗筷。

牧熙遠最後做了四菜一湯,既有辣菜也有清淡的菜,滿滿一桌,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閔蘭嘗了嘗,覺得味道確實不錯,誇了一番還特意拍照發了個朋友圈。

吃飯的時候,三人都默契的沒有提閔蘭這次的來意,而是圍繞著牧熙遠和司諾在南城的日常生活聊著。

這一頓飯,也讓閔蘭真切的認識到,牧熙遠有多寵著司諾。

菜的口味符合她的喜好隻是第一步,還特意給她準備了熱的無糖奶茶,期間給她剝蝦、盛湯,動作流暢又自然。

這種吃自家女兒和未來女婿狗糧的滋味,對於閔蘭來說,倒是十分新鮮。

“好了,”閔蘭走到玄關換鞋,“諾諾就在家裡,彆送了,我還得去辦點事,辦完就回家了,你好好照顧自己啊。等下次小宇放暑假了,我帶他來你這玩。”

司諾揮揮手,“嗯,好。”

牧熙遠走到一旁換鞋,“阿姨去哪裡辦事,我正好要去附近買點東西,送您一程吧?”

閔蘭敏銳的察覺到,他這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嘴角上翹,“就在明忠大道那邊,離這不遠,那就麻煩你了。”

司諾本來想說,她也一起去,但牧熙遠突然伸手,握了握她的手心,攔住了她準備出口的話。

“你就在家吧,”牧熙遠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我一會去超市,還想吃點什麼、玩點什麼,發到我手機上。”

司諾:“哦。”總感覺這兩個人有點神秘兮兮的。

等兩個人出了門,司諾就趴在沙發上玩手機,和白安聊了下她那邊的行動成果,又翻了下短視頻出來看。

她本來以為牧熙遠很快就回來,結果一個小時過去還沒見到人,不知不覺就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過了一會,司諾想翻個身,卻發現手下的觸感軟軟的,還有些溫熱,頓時有些清醒了過來,“嗯?你回來了?”她怎麼睡在他腿上?

“嗯,”牧熙遠低頭,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這樣突然的繾綣讓司諾微愣,抬手摸了摸額頭,“你和我媽說什麼了?”

牧熙遠勾唇,“這是我和阿姨的秘密,你就不用知道了。”

“啊?”司諾有些炸毛,“哪有這樣的,”她搖晃著他手臂,“快和我說說,你們聊了什麼?”

她其實還有些擔心閔蘭問了牧熙遠一些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也怕戳到他的傷心事,害他多想。

“放心吧,”牧熙遠心情似乎很好,故意伸手把她的頭發揉的一團亂,“阿姨沒為難我,”他低頭靠近她的耳畔,“她還是很喜歡我的。”

司諾難得看他這般自戀的模樣,暗暗唾棄,“還不是我在媽媽麵前給你說好話,不然她哪裡會這麼喜歡你?”

“是,”牧熙遠伸手,攬住她的腰,“那,諾諾想要我怎麼報答?”

司諾耳朵又開始發熱,她這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咳,那什麼,都是我應該做的,不用客氣。”

“哈哈,”牧熙遠被她這模樣逗笑了,這姑娘害羞起來簡直語無倫次。

“不理你了,”司諾將頭埋在抱枕上,不想聽他的聲音。

牧熙遠笑聲慢慢小了下來,然後傾身抱住了她,手臂收緊,聲音輕輕的,像是鬆林中雪花飄落在地,“謝謝你,諾諾。”

司諾心頭微顫,也悄悄勾了勾唇。

下午兩點鐘。

又是熟悉的床鋪,又是熟悉的姿勢,司諾這回其實比上次還緊張一些。主要是上次她還沒研究明白,就意外穿了。

“記得”牧熙遠熟練的給她蓋好被子。

“知道!”司諾都快背的出他那些叮囑,“不逞強、不冒險,隻是完成閉環,不管有沒有線索都按時回家。”

牧熙遠依然有些不放心,他們還有些謎團沒解開。但司諾按捺不住的心情,他還是理解的。

司諾呼出一口氣,取來紅色日曆本,翻開到2023年4月,在4日這一個格子裡,寫下她的名字。

名字寫完的一刻,周圍的一切仿佛靜止,但色彩和邊緣漸漸變得模糊,直到墮入一片黑暗,藤蔓般的水流纏繞著她的腰身,將她卷入深處。

第 34 章

司諾睜開眼, 發現自己觸手柔軟,正躺在她房間的床上。此時的床單還是天藍色,是最開始她自己買的。

坐起身, 她將手邊的新聞剪貼本放到了桌麵上,將手機摸了過來。

現在是晚上8點56分。

呼——司諾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不需要在這裡跨夜了。這個時間, 牧熙遠應該在回來的路上?

手機屏幕上除了時間, 還有一張便利貼, 那是當時她留給“第二人格”的。

【你好,我是司諾,可以認識你嗎?】

司諾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終於明白為什麼“第二人格”稱自己為小可愛, 還和牧熙遠說自己名叫司言。

那不就是她畫網漫的時候的筆名和喊讀者的稱呼嗎?

她手指快速敲擊,按照記憶中的回話留下便利貼。

【小可愛, 有壞人跟蹤你哦,需不需要我把他乾掉?】

其實, 這話是想提醒“自己”注意安全吧?隻不過終究沒能避免李樂賢那件事。

放下手機,她的視線落在門上,這個時候的牧熙遠已經搬到對麵了,而且還是她的隊友。

隻是可惜, 今天晚上她注定得獨自行動。

她走到衣櫃前,找出黑色長袖上衣、深藍色牛仔褲換上, 又拿了頂黑色鴨舌帽戴上, 這一身妥妥的夜行衣了。

那天,她穿回來的衣服裡, 有一個透明密封袋, 裡麵裝著一些現金。所以, 她也打算“抄答案”。

將屋裡收拾好,換上那天“不見”的那雙鞋,司諾將手環解下來,深吸一口氣,走了出去。

由於“做賊心虛”,她這一路都低頭走的匆忙,直到離開小區一兩百米後,才在路邊開始打車。

砰——車門關上。

“姑娘去哪?”司機師傅從後視鏡看去,發現這小姑娘戴著黑色鴨舌帽低著頭,看不清臉,大晚上的讓他有點心裡發毛。

“去北雀村南口,師傅直接走連平路吧,那邊不堵車。”

她的聲音清清淩淩,帶著點年輕女孩的朝氣,讓司機也微微鬆了口氣,“北雀村啊?那還挺遠的哦。”

司諾頭也不抬,“沒錯,師傅開車吧,我趕時間。”

“好嘞。”司機一腳油門。

曹野雲的車輛發現的地方,是南雀村附近的東郊河堤。但是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司諾依然不會直接打車到南雀村,而是先到北雀村南口,再走路過去。

好在北雀村南口離案發地其實不遠,用不了太多的時間。

一個小時的車程,司諾都靠在後座上閉目養神。倒不是她不想神采奕奕的推演接下來的計劃,而是——她暈車。

沒錯,她就是個暈車還暈血的戰五渣,破案這種事真心不適合她。

上次她運氣不錯,沒撞到凶手,還給他添了點堵,但是這一次恐怕不會這麼“輕鬆”了,這是她莫名的直覺。

“V信還是X寶?”司機師傅打開車頂燈。

司諾下意識低下頭,不讓他看清自己的臉,“咳,師傅我現金結,手機摔了還沒修好,”她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準備好的現金。

“啊?”司機也愣了一下,“但我帶的現金不多,可能找不開。”

“沒事,”司諾直接取了有零有整的現金給他,“這是八十六塊錢,剛剛好,不用找了。”

“哦,那成,”司機將現金一收,見到司諾下車還有些小擔心,“姑娘你注意安全啊,我看這一片挺黑的,連路燈都沒幾個。”

“謝謝師傅——”

司諾朝著北雀村的方向走了幾步,直到聽到身後的出租車掉頭慢慢開遠,這才往回走。她低頭看了看時間,10點01分。

對,她確實沒帶手機,但是總不能兩眼一抹黑在這吧?所以,她把自己塵封已久的石英手表給戴上了。這下她倒是很慶幸自己買的是夜光指針,不然在這黑漆漆的地方,還真看不清楚。

額——

司諾很快發現另一個問題。

沒有電筒就算了,也容易引人注目,借著路燈的光總還是看得到路的。但沒有手機,她不認識路。

她懊惱的握了握拳,看了看路的方向。她記得這條路是南北向的,所以如果前方是北雀村,那沿著路往南就是南雀村。

而且,既然曹野雲是在車中被發現,那說明當時的車肯定也是停在河堤邊的路上,還是有跡可循的。

此時是春天,夜間還是有些涼,司諾走著就越發覺得涼風帶寒。樹林之中有些不知名的蟲鳴,遠遠處還傳來村莊中的狗叫和孩子嬉戲聲。

啪——她踩斷了一根樹枝。

哢嚓——她又踩在了一堆淩亂散落的樹葉上。

大概走了十多分鐘,司諾眼前一亮。前方大約五六十米處有一座石橋,橋的中央有兩個“晴天”的紅字。

那是晴天橋,也正好是曹野雲被發現的地方旁邊。

這也意味著再往前走一段,就是案發現場了。

司諾深吸一口氣,走出樹林來到河堤邊上,接下來如果要接近案發現場而不被發覺,她就不能在地麵上走了,隻能在河堤上緩緩移動,借著雜草和樹木遮掩。

而此時,前方大約百米處,一輛深紅色的寶馬車內,正坐著兩位年輕男女。

曹野雲看著坐在駕駛座的男人,心神蕩漾,露出一抹妖嬈的笑容,“這麼晚,還找了這麼個特彆的地方”

她靠近男人兩分,語氣放輕,“是想玩點刺激的?”

年輕男人將車停好,視線在她白皙的大腿上停留片刻,“你呢?三更半夜約會,還穿的這麼暴露,難道不是在勾引我?”

曹野雲咬唇,直接伸手摸著他的手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情我願的,什麼勾引不勾引?不過,”她的視線在男人的襠部掃了掃。

“你倒是,還不夠硬。”

這麼說著,曹野雲就將座椅中間的紙巾盒往後一扔,又摸上了他的胸膛,“這前麵太礙事了,我們去後邊吧。”

年輕男人低頭看了看她的手,也沒攔,“真是個女表子。”

曹野雲臉色微微一變,蹙了蹙眉,起先覺得是這男人說話拿捏不好尺度,但抬頭望進他眼裡,才發現他眼神冰冷,並無半點曖昧的意思。

她原本火熱的心情一下就涼了下來。

男人沒有繼續開口,車載音響正放著一首悠揚的歌曲。車頂燈沒有開,隻有車外橘黃的路燈斜斜的灑下來,但她甚至都看不清他的臉。

這樣的陰暗,原本是曖昧而旖旎的,但如今卻顯得有些幽深可怖。

曹野雲吞了吞口水,將手收回來,不知為何突然想到了最近那件謀殺案,心像是石頭入河一樣往下墜,“哎,我看這野外環境還是不行,不然我們回去找個酒店吧。”

年輕男人好整以暇的欣賞她不斷變幻的臉色,隨即笑了,如暖陽一般,“說的也是,重新把安全帶係好吧。”

曹野雲微微鬆了口氣,低頭去係安全帶。

但下一秒,男人直接按了塊手帕在她臉上。那布料並沒有什麼難聞的味道,但他力道極大,讓她口鼻瞬間被壓住。

“唔——”曹野雲立即掙紮起來,但還沒等她碰到他的手,胸口驟然一痛,然後又是一痛直到她眼前一黑,慢慢變得模糊。

“嗬,”男人聲音冰涼,如同毒蛇在大理石地麵蜿蜒而過。他傾身靠近曹野雲兩分,“就你這樣的人,怎麼配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死了,你們一個也彆想活。”

曹野雲隻覺得落入了冰窖一般,身上又痛又無力,冰冷的感覺逐漸從四肢慢慢湧上心臟。他在說什麼?誰死了?

她這是要死了嗎?為什麼

男人冷哼一聲,將手上的手帕塞到了衣服口袋裡,動作熟練的戴上口罩、手套、帽子,推門下了車。

司諾站在橋下往外十多米的地方,扒在河堤邊,正好看到那男人推門下來。

她心跳漏了一拍,目光觸及他手中的刀時狠狠一顫。

或許是因為上次的失敗經曆,這次男人並沒有將刀隨隨便便扔到河裡,反倒是取了個黑色塑料袋裝了起來。

他轉身彎腰進入駕駛座,掏出某種噴劑開始清掃現場。從司諾的角度看過去,隻能看到他彎著腰,似乎在擺弄著什麼。

司諾呼吸急促了兩分,會不會曹野雲還沒有死?如果她現在想辦法引開他的話,能不能救下

她甩了甩頭,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輕舉亂動可是會要命的。

司諾努力的探頭出去,試圖看清男人的麵容。但是一來現在夜色幽暗,二來男人還戴著口罩,彆說看清他的臉,連記住他身上的特征都很難。

她往外挪了挪,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更好的視角。

啪——

司諾瞳孔緊縮,她剛才的動作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樹枝,那清脆的斷裂聲,在這安靜的月色下格外清晰。

“什麼人——”

男人皺了皺眉,轉身將剛才放到塑料袋裡的刀又拿了出來,將車門關上。他的視線落在暗影重重的河堤邊上。

上一次,有人在他走了之後到了案發現場。但那人沒有報警,隻是偷偷將門打開、將凶器翻出來。

那是誰?是誰在跟蹤他?又有什麼目的?

他整理好臉上的口罩,確保佩戴無誤,這才握著刀,緩緩向著河堤邊走過來,步伐輕巧,仿佛一隻黑色的貓。

來到河堤邊,他的腳步頓住,猛地拉住樹枝,往外一探,手中的刀狠狠的劃了出來,割斷樹枝和雜草。

“喵——”

一聲貓叫仿佛鈴聲一般劃破夜空,男人繃緊的背脊隨即鬆了下來。他偏頭看了看,那是一隻從樹林裡跑出來的黑貓。

他退了退,視線仔細在河堤邊來回掃動,看到前方的橋時皺了皺眉,拿著刀繼續往前走。

砰——他踩著河堤,跳在石橋下的石墩上,依然沒有發現任何人影。

此時,他的視線落在水麵之上,他剛才似乎聽到了什麼咕嚕的響聲。他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在水麵之上。

不過這河流不算清澈,水草眾多,這手機的手電筒光源又太弱,根本看不清什麼。但,他本也不是為了看清。

如果,這水裡有人的話,那對方遲早會浮出水麵的。

事實上,男人猜的沒有錯。

當他走過來的一刻,司諾就知道不妙,這河堤邊雖然有不少東西可以遮擋她的身影,但是一旦對方走過來,這些全都形同虛設。

她當機立斷,緩緩的滑入了水中。

原本憑著她的水性和技術,完全可以直接跳進去,然後快速的遊走。那男人顧忌犯罪現場,恐怕也不會下水來和她纏鬥。

但這隻是一種猜測,如果對方真的下水,而且水性不弱,那她就危險了。

再者,她現在的目的是要“隱形”,決不能讓對方察覺到任何和她身份有關的蛛絲馬跡,否則等她穿越回未來以後,這人可以隨時攻擊現在還不知情的自己。

這一片微亮的燈光打下來,司諾就知道他還在這裡沒有走。

她可以緩緩的在水下移動,但是任何大動作都會引起懷疑,所以隻能儘可能閉氣停留在原地不要動。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司諾沉下心,腦海裡回想起從前和白安在遊泳社的日子。儘管如今的水幽黑可怕,和那時完全不一樣,但隻要她閉上眼,就能看到從前。

白安說她彆的不行,就肺活量好,這是她的優勢,她一定可以堅持。

她握住拳,第一次覺得時間是如此漫長,而那水麵之上的男人也足夠警惕,並沒有隨隨便便就提步離開,而是站在這裡留守確認。

春夜微涼,河水更冷,司諾開始覺得一股冰寒從手指慢慢湧入身體,腳尖似乎也察覺不到溫度了。

“汪汪——”

一聲狗叫聲傳來,岸上的男人第一時間掐滅了手電筒。他朝著河堤之上看去,才發現是一隻流浪狗。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

男人的視線落在水麵之上,那裡水波平穩,沒有任何異樣。他微微搖了搖頭,看來是他想太多了。

他踩著河堤,爬上岸,快速的走到車旁,繼續剛才尚未完成的工作。

而意識到光亮消失之後,司諾仿佛從地獄回到天堂,她雖然胸口開始悶痛,但也知道自己不能急躁,隻是緩緩的向水麵升起,慢慢探出頭。

果然,此時的石橋之下一片黑暗,男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見。

司諾這下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她不帶手機了,大概也是因為下了水,手機也會報廢吧?而且她如今沒法從剛才的地方上岸了,否則會留下一串顯眼的腳印。

現在,她隻能順著河流往南遊,然後離的足夠遠之後,再試圖上岸。

經過了剛才的驚魂一刻,司諾這下也不覺得在又黑又微微發臭的河水裡遊泳可怕了,大約慢慢遊出去三四百米,她這才爬上了岸。

她抬頭發現,眼前是一棟漂亮的三層小彆墅,門口還掛著塊牌子——悠悠民宿。

這下,她也明白,為什麼要用一個透明的塑封袋子裝著現金了,就是為了在上岸之後,能找個地方換衣服。

不過,她恐怕得抓緊時間了。

司諾抬了抬手表,那石英表因為在水裡淹了太久已經報廢,但是據她估算,現在恐怕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她提起步子,倒吸一口氣,“嘶——”

腳踝上露出一道鮮紅色的血跡,那是在水中被鋒利的水草葉子給割傷的。不過時間有限,沒法現在包紮了。

哦,不對。

她突然想起什麼,眼中浮起笑意

和上次回來一樣,在時間到的那一刻,她的意識像是漂浮了起來,原本身體的疲倦和沉重都慢慢散了去。

司諾緩緩睜開眼,卻沒有聽到熟悉的鍵盤敲擊聲。

她活動了一下手指,卻發現被溫暖的觸感包裹住,偏頭一看才發現牧熙遠靠坐在床頭,握著她的手,似乎是睡著了。

他眼下有著淡淡的青黑,下巴帶著些胡茬,頗有些成熟男人的氣質。這些天,她休息的時候,他總是忙進忙出,查資料、做飯、給她家換鎖換家具

司諾忍不住抬起手,想去碰碰他的臉頰。

但她手一動,牧熙遠就醒了。

他似乎是想起什麼,眼中的迷蒙一掃而光,立即有些警惕的看向她的方向,見她醒來微微鬆了口氣,“抱歉,我”

司諾拱了拱小腦袋,“沒事,我也才剛回。”

“感覺可還好?”牧熙遠鬆了手,起身走到一旁,熟練地倒來一杯溫開水,“喝點水,慢慢說。”

司諾露齒一笑,“挺順利的。”

經過上次,牧熙遠也不敢輕易相信她口中的“順利”,眼眸略深,“找到案發現場了嗎?有沒有碰到凶手?”

司諾不敢騙他,但也不想他擔心,隻好簡略的說,“找到了,我去的時候他正在收拾現場。我躲起來了,沒讓他看到。”

“但他警惕心很強,差點發現我了,所以我下水從河裡逃走了。”

牧熙遠聽得心驚肉跳,“可有受傷?”他下意識的就想拉她起來,檢查一番。

司諾趕緊伸手攔住他,“確實受傷了,但不嚴重,就是腳踝被刮到了,還是你給我包紮的,記得嗎?”

牧熙遠回神,果然是關心則亂,他差點忘了司諾這是意識穿越,不管發生了什麼都是十天前的事情了。

“不過,我沒看清他的臉,他戴了個口罩。”

牧熙遠鬆了口氣,也不在意這些,“身形呢?身高多少、是胖是瘦,頭發的顏色,衣著打扮,口罩的顏色?”

司諾回憶了一下,“我不是專業的,說不太出來,但看上去挺高的,可能和你差不多高,略瘦一些,那天穿的一身休閒服,黑色外套。”

“口罩是白色的,戴了頂黑色鴨舌帽。”

牧熙遠微微挑眉,“白色的口罩?”

“嗯,”司諾有些好奇,“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牧熙遠搖頭,“沒什麼,隻是覺得如果是在晚上作案,他應該選黑色口罩,這樣更加隱蔽,不過這大概也不重要。”

司諾點點頭,“就是那種常見的藥店能買的一次性口罩,所以估計是隨手選的,沒來得及換掉。”

“哦對,”司諾突然想起什麼,“我聽到他的聲音了。”

牧熙遠瞳孔一縮,“你的意思是,如果你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能夠辨認出來?”似乎,他們離凶手隻有一步之遙。

司諾有些為難的咬唇,“我不敢保證,他的聲音並沒有特彆有辨識度,但我現在還有印象,如果聽一聽潛在嫌疑人的聲音,至少能排除掉一些。”

“好,”牧熙遠點頭,“我回頭整理一下警察現在調查走訪的錄音和視頻,看看我們能不能找到一些線索。”

司諾也點頭,這計劃聽著還是不錯的。

牧熙遠伸出手,揉了揉司諾的頭發,“晚上河裡應該很冷吧?一個人躲著,怕不怕?”他腦海中忍不住描繪那樣的畫麵。

她一個人害怕的躲在水下,不敢呼吸、無法求救。而那凶手就在旁邊,或許拿著刀,隻等她一露麵就動手

“我沒事,”司諾爬起身,扯了扯他的袖子。

所以,彆露出這樣的神情。

牧熙遠閉了閉眼,壓下心底那些翻湧的情緒,“好,”他頓了頓,“那你最後是怎麼回到家的?”

司諾見他神情尚可,就放心的繼續說了,“我遊了挺遠,然後爬上岸,找了一家民宿,快速衝了個澡,找他們借了套衣服,吹乾頭發,然後就回家了。”

“回來是民宿老板開車送我的,還好晚上路上車少了,而且老板知道我著急,一路加速,最後堪堪在時限之前趕到家。”

“不過,我舊的那套衣服、鞋和手表就沒要了,讓老板給我處理掉了。”

她像是想到什麼,向他確認,“咳,那個,我那天是不是親你了?”

牧熙遠一怔,“嗯。”

司諾有些臉頰發熱,拉開一點和他的距離,“那你之前怎麼不說?”就算以為那是她的第二人格,也還是要說一下的吧?

“咳,”牧熙遠心情有些複雜,該怎麼解釋呢?

一開始以為那是司諾的第二人格,他就沒把那個吻放在心上,隻當是那人隨性而為。而且,他也不希望說出來讓司諾誤會,覺得自己在抱怨什麼。

後來知道那是司諾本人以後,他覺得這個細節似乎也沒那麼重要。說與不說,似乎都不影響大局。

好吧,他承認,他還是想看看如果自己不說的話,她是不是真的會這麼做。

司諾眯了眯眼,心情也挺複雜。

這種複雜的心情倒不是來自於牧熙遠,而是來自於這種逃脫不開的宿命感。

如果說,之前她穿越過去的行動,是為了完成時間閉環而“照著答案寫過程”,那麼那個吻就是她完全沒有計劃過的。

她並不是知道它會發生,而去重現,隻是隨心那麼做了。

回來的時候,她還曾想過,這一吻會不會不在他的記憶中,但事實證明,她所做的一切,果然都是“既定的過去”。

“咳,”牧熙遠一手撐在床上,傾身靠近她,在她臉頰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我錯了,不生氣。”

司諾這下耳根更紅了,這這,親一下是什麼鬼?

“我沒生氣,”牧熙遠就知道犯規。

“嗯,好,”牧熙遠的視線落在她發紅的耳朵上,彎了彎唇,往後退了退,“今天辛苦了,先休息一會吧,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

司諾小雞啄米,趕緊順著台階下,“那今天晚上要不要喊白安一起過來,我們討論一下進度,畢竟如果之後有什麼線索,還是得拜托她。”

第 35 章

“可以, ”牧熙遠起身,將筆記本電腦拿到桌上,“那晚上想吃什麼?”

“嗯”司諾伸了個懶腰, “吃火鍋怎麼樣?”雖然現在案子沒有最終落幕,但兩次穿越平安歸來, 她總有些“解放”的感覺。

“好, ”牧熙遠摸起手機, “那我去附近超市買點菜, 白安能吃辣嗎?”

司諾思忖一秒,托著下巴,“最好能弄個鴛鴦鍋?雖然白安也能吃, 但一般蔬菜什麼的還是想放清湯鍋。”

“好, 那我去超市找找。”他出門就準備穿上外套。

司諾給白安發完消息,就想跟著他一起出門。

但翻了下手機才發現, 她失蹤已久的編輯來催稿了,隻好遺憾的揮揮手送他出門, 然後給編輯解釋去了。

4月2日那天,她決定去看心理醫生之前,就向編輯請了假,原定是請假兩周, 所以今天14日是剛好快到期了。

雖然現在事情已經有些明朗了,但司諾還是想繼續請假。

一日拖稿一日爽, 一直拖稿一直爽。啊不是, 也不全是,至少她還有最後一次穿越沒去, 凶手也還沒找到, 終究還是靜不下心的。

電話剛結束不久, 門鈴就響了。

司諾想著是白安,畢竟牧熙遠帶了鑰匙,她走到門口在貓眼裡確認了一下,卻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額,”司諾愣了一秒,打開門,“齊警官?”

齊修誠也沒想到開門的是司諾,朝她頷首,“嗯,剛好有點事情過來一趟。”

司諾有些不安,但還是鎮定下來,請他進門,“牧熙遠下樓去買菜了,一會白安也會過來。”

齊修誠走進屋裡,換上拖鞋,在沙發上坐下,“打擾你了,其實我過來是想找一下牧熙遠的。”

司諾心跳漏了一拍,瞳孔微縮,“請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我說不定也可以幫得上忙。”

她不知道齊修誠的來意,是因為牧熙遠父親的案子,還是因為她遇襲的案子,還是說倪雙的案子

不知道為什麼,她下意識想到的是李樂賢。他該不會和齊修誠說了什麼吧?

“彆緊張,”齊修誠見她小臉微白,似乎有些歉疚,笑了笑,“這一趟過來就我一個人,而且我們也算是朋友了,不必這麼嚴肅。”

司諾也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走到一旁倒了杯水,遞給他,“家裡還有奶茶,如果你想喝的話。”

齊修誠:“不用,喝水就好了。”他頓了頓,“其實我這次過來,並沒有什麼很正式的事情,隻是想問牧熙遠一些事情。或許,你也知道一些。”

司諾點頭,按了按手機,給牧熙遠發了條消息過去,“嗯嗯,你說。”

齊修誠:“白安拿了些倪雙這樁案子的資料給我,提供了一個調查的方向,這你知道嗎?”

司諾:“嗯,知道的,”她們如今三人恐怕是民間調查小分隊。

這一點和齊修誠猜的一樣,所以他也沒有多驚訝,“今天中午,我們隊裡的技術分析員吳清向我報告了一件事。”

司諾心有所感,咽了咽口水。

“她發現有人也在追查倪雙的案子,甚至在警察局的信息係統裡留下了一些痕跡,”齊修誠觀察著司諾的表情,發現並沒有特彆的驚訝,心中也明白了兩分。

司諾有些心虛,這件事因她而起,如果她直接承認是不是最好?她咬了咬唇,剛要開口,卻被他打斷了。

“不過,”他音調突然提高兩分,“我猜他們並沒有惡意,反而是想幫忙,所以暫時將這件事按下了。”

事實上,警局係統裡的痕跡不足以讓他們聯係到牧熙遠,但他將白安給的資料也傳給吳清,讓她一起分析追蹤一下。

最終,確實找到了一些證據,指向了牧熙遠家的IP地址。

司諾心跳有些快,她也明白既然齊修誠直接找到了牧熙遠這裡,想必是發現了一些線索,但他願意輕拿輕放,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事實上,”齊修誠接著說,“今天上午,吳清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線索,我們懷疑宋陽曦在三年前回到了南城。”

司諾眼睛微微一亮,“那是不是隻要調查一下,誰是三年前突然出現的,就可以找到凶手了?”

齊修誠點頭,“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是那人想必偽裝了自己的身份履曆,查起來,還是有些費功夫。”

司諾點頭,看來其實沒有她幫忙,警方找到凶手也隻是時間問題。

此時,門鎖轉動,房門一開。

牧熙遠額頭上滲出一層薄汗,臉頰微紅,一看就是匆忙趕回來的,但見到司諾的一刻,呼吸平緩下來,向齊修誠頷首,“齊警官。”

司諾趕忙上前接過他手中的菜和鍋。

齊修誠的眼神略有些複雜,朝他點點頭,“牧教授。”

司諾在他們倆之間掃了掃,總覺得氛圍有些怪怪的,但是說不清楚哪裡有問題,隻好打個圓場,“齊警官,剛好晚上我們吃火鍋,買了很多菜,不如你也和我們一起?”

齊修誠的視線在司諾的小臉上停了一瞬,“好。”

牧熙遠摸了摸她的頭,“你先把菜放到廚房,蔬菜需要先清洗一下切好,其他的等我來。”

司諾一聽,就知道他這是要和齊修誠單獨聊聊,心裡略有些擔心。但一想到既然齊修誠一個人來的,應該不會打算現在就追責。

她走到廚房,開始講各種菜拿出來一一擺放好,本來想豎著耳朵偷聽一下兩個男人的對話,結果他們走到了陽台。

“你在調查倪雙的案子,白安那的資料也是你給的。”齊修誠出言篤定。

“是,”牧熙遠也沒打算否認。

齊修誠見他麵色淡漠,帶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暗暗笑了笑,“你是為了司諾才插手的。”

“齊警官慧眼如炬。”他語氣平平淡淡,明明是恭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聽著的人怎麼聽怎麼不得勁。

齊修誠也沒再問,你就不怕我們追責,因為答案很明顯。一來他們手上的證據不夠充分,二來他也確實是在為警察辦案助力,並不是刻意搗亂。

這件連環案子本來就受到了各界關注,尤其是倪雙的父母也是有頭有臉有人脈,局長那本來就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如今案子調查這麼快就找到了方向,還得多虧他的幫忙。

齊修誠話頭一轉,“四月一日那天,司諾是不是去過案發現場?”

牧熙遠的眸色瞬間冷了下來,這也是他一直擔心的情況。李樂賢之前跟蹤過司諾,他們並不清楚他看到了多少,又打算告訴警方多少。

但是,他即便是知道,也沒法去堵了李樂賢的嘴。

牧熙遠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司諾不是凶手,她沒有任何殺人動機,也無法從這樁案子中獲得任何好處。”

聽了這話,齊修誠還有什麼不明白,勾了勾唇,“是,我知道。”

他現在隻是很好奇,這其中的原因到底是什麼。牧熙遠和顏白安似乎都知情,卻都想著替司諾遮掩。

不過,很明顯直接問是問不出來了,他如果想知道隻能自己調查。不過,這件事也不急,當案子落定以後,他會有機會的。

說不定,凶手本人也能告訴他一二呢?

“齊警官?”一道有些驚喜的女聲自後方傳來。

兩人回頭一看,才發現是顏白安到了。她穿著一身襯衫牛仔褲,背著書包,像是剛剛下課。

司諾遲疑了看了他們一眼,“你們聊完了嗎?要不要來廚房幫忙?”讓這兩個人單獨待著,她總有些不太放心。

“我來,”牧熙遠提步進了客廳。

“那我也來幫忙吧,哪有讓兩位女士忙活的道理,”齊修誠也擼起袖子,走進了廚房裡。

等兩個人都開始忙,顏白安扯了扯司諾的衣袖,小聲道,“這是怎麼回事?齊修誠怎麼突然跑過來了?”

司諾有些頭疼,拉著她也走到陽台,小聲嘀咕,“齊警官好像是發現了牧熙遠入侵了警察局的信息係統。”

顏白安瞪大雙眼,“是我露了馬腳嗎?”

“不,”司諾拉住她,“不是,可能還是警局的技術人員也很厲害吧。不過,彆擔心,我看他們的情況,似乎是暫時和解了。”

顏白安微微鬆了口氣,“那接下來怎麼辦?”

司諾也有些犯難,她接下來還要靠聽聲音去辨彆凶手,這要是找不到就算了,萬一真認出來,怎麼和警方說?

“到時候,我再想想辦法吧,”司諾咬唇,“大不了,和他說我做夢夢到的,這是我的特異功能。”

顏白安看她的眼神仿佛在看什麼珍稀動物,“姐妹,你這個想法很野啊,你咋不說你能穿越時空呢。”

“額,”司諾呼吸一滯,其實這麼說也沒錯。

“算了,”或許是顏白安和齊修誠相處過,覺得他還是比較接地氣的,“到時候再看吧,我們反正隻是遞個線索,又不是要出庭作證,隻需要齊警官相信就好了。”

司諾也覺得問題不大,如果是麵對所有警察和官方,她真不敢說話,但是麵對齊修誠,她覺得還是有轉圜餘地。

原本的三人火鍋,多了個不速之客。但好在顏白安自帶社牛屬性,特彆會活躍氣氛,主動找話,吃的倒是還算熱鬨。

“看不出來啊,”顏白安被辣的猛灌飲料,“齊修誠你還挺能吃辣的,麵不改色心不跳。”

齊修誠其實也算不上麵不改色,臉色微紅、額頭遍布薄汗,“自小就喜歡吃,所以戰鬥力尚可。”

顏白安咬著墨魚丸,“誒,你是哪裡人?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高漠說你愛吃晉禾酥糖,你是晉禾人嗎?”

齊修誠也灌了口可樂,搖了搖頭,“並不是,我老家在裕城。”

“霍,”顏白安給他比了個手指,“裕城那邊應該口味清淡吧,那你還挺厲害的。我就不行了,本來就不太能吃,但跟著司諾混久了,戰鬥力上升。”

齊修誠笑笑,“確實,吃辣和喝酒一樣,可以鍛煉出來的。”

“那你逢年過節,是不是都得回一趟裕城?可以給家裡人帶一點晉禾酥糖和南城特產回去,我知道好幾家店,特彆良心。”

齊修誠臉色微滯,手上動作一頓,又是過了片刻才回答,“我父母已經不在了,所以我很少回去。”

顏白安差點咬到舌頭,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明明是想套近乎,順便了解一下齊修誠,結果卻沒想到踩到了雷區。

“抱歉,我不知道。”

齊修誠擺手,“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不提了。”他又下了一些牛肉片,“來,繼續吃吧。”

顏白安有些過意不去,給他夾了片蝦,“我爺爺奶奶在越城,也有很多特產,下次去探望他們的時候,帶點給你嘗嘗。”

齊修誠:“好。”

顏白安有些想問問他,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但是這話有些突兀,最後還是咽回了肚子裡。

“有點燙,”牧熙遠將涮好的毛肚放司諾碗裡。

司諾嗷嗚一口咬下去,她還挺喜歡吃一切脆脆的東西,毛肚、黃喉、鴨腸等等。

顏白安掃了這倆一眼,忍不住抖了抖,雞皮疙瘩都快掉下來了。本來她覺得牧熙遠這人肯定是個浪漫絕緣體,但現在看來,真是“爹係”男友。

一頓飯結束,牧熙遠身為“男主人”,接過了收拾的活。顏白安覺得自己什麼也沒乾,於是就鑽到廚房裡,打算切點水果。

司諾將陽台的門窗都打開,散散味道。

齊修誠掃了眼廚房,也跟上了她,“今天的火鍋很好吃,下次我請你們。”

司諾擺手,她心知肚明齊修誠已經是很維護他們了,“你也說我們都是朋友了,不用這麼見外。”

春天的晚上涼風習習,吹散一室的熱乎乎的火鍋氣。此時的天空是深藍色的,點綴些些許微亮的星星,一輪朦朧的月醉臥在遠處,襯得時間都柔和起來。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司諾不知道對方掌握了多少信息,不敢貿然開口。雖然心裡是想把他當成普通朋友一樣相處,但他的身份擺在這,她始終不敢掉以輕心。

“上次的事情,抱歉。”齊修誠緩緩說了句。

司諾有些沒回過神,以為他說的是李樂賢的事情,忙擺手,“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而且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嗎?”

齊修誠也知道她誤會了,“我是說,牧熙遠的事情。”

司諾怔了一下,“沒事的,已經過去了。況且,我也知道當時的情況有些複雜,你提醒我,也是為了我好。”

齊修誠眼中似閃過一分自嘲,為了你好嗎?也不見得吧,他當時確實是存著私心,“你和他,相處的還好嗎?”

“嗯,”司諾點頭,輕聲道,“他把家裡的情況都和我說過了,我相信他。”

齊修誠安靜了一瞬,“你真的不在意他父親?可,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開明。你的父母,你的親人朋友可能都沒法理解。”

司諾:“我知道的。”她自小因為“精神分裂”被嘲笑、指點的還少嗎?“可是,彆人怎麼想,和我沒有關係。”

“生活和戀愛一樣,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齊修誠有些感歎,“真好。”

司諾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他,“什麼真好?”

他彎了彎唇,眉眼間難得流露出一些柔和,“就是覺得,你能這樣想,你們能走到一起,真令人羨慕。”

司諾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過了片刻,齊修誠又看向她,“李樂賢確實找過我,和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但是,我沒有放在心上。對我來說,破案才是最重要的,你們提供的線索對我來說很寶貴。所以,謝謝你。”

司諾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話,原本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她的視線移到遠方,輕聲開口,“其實,我”

齊修誠麵帶詢問,“嗯?”

司諾掙紮一瞬,“我想問下,你們走訪調查做筆錄的話,都會留下錄音嗎?或者視頻也可以?”

齊修誠怔了一瞬,半晌沒回過神,“不太會,隻有很重要的證人或者嫌疑人會留下錄音作為證據,其他人都隻是記下來。”

司諾有些遺憾的垂下頭。

齊修誠敏銳的察覺到這個問題有些不同尋常,想了想,有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腦海中冒了出來,“你,聽過凶手的聲音?”

司諾瞪大雙眼,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快,“額”

齊修誠也不再問,“我有時候會有打開錄音筆的習慣,我回頭傳給你。高漠和其他人那邊,我也問一圈。”

司諾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她以為這種事情一旦說出來,對方恐怕會拿她當凶手,或者精神病看待,但他似乎很輕易就接受了這個可能性。

齊修誠似乎有些激動,取出手機就開始聯係手下。

“諾諾,乾嘛站著?”顏白安端著水果出來,就看到司諾托著下巴坐在沙發上發呆,掃了一眼陽台,“齊警官在給誰電話呢?”

司諾吞了吞口水,覺得事情發展有些超出預料,但準備開口解釋,才發現沒那麼容易說清楚。

顏白安還不知道日曆本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在齊修誠在的時候說起,那麼該怎麼解釋她第二趟的收獲呢?

牧熙遠也從廚房裡走了出來,“怎麼了?”

司諾長長吐了口氣,“齊警官去調錄音了,”她頓了頓又解釋,“我是想,會不會警官們自己保留了一些走訪的記錄,不在電子係統裡。”

牧熙遠也沒有任何不讚同的意思,點點頭,“可以。”

經過今天下午他和齊修誠那“心照不宣”的對話,他也知道,齊修誠如今已經掌握了很多關鍵信息了,如果後續他們要指認誰,找齊修誠是最快的辦法。

“嗯?什麼錄音?”顏白安還是在狀態之外。

司諾:“我發現,我可能聽過凶手的聲音,所以想嘗試辨認一下試試看。”

顏白安瞪大雙眼,“什麼?你”她的視線掃過陽台,話到喉嚨裡又頓住了,嘗試著平靜下心情。

她用牙簽叉了塊梨子放嘴裡,哢嚓哢嚓咬著,腦子裡正飛快的運轉,轉而看向司諾,壓低聲音,“那,齊修誠也知道?”

司諾點頭,“嗯,他猜出來了。”

顏白安歎口氣,反而心態一鬆,“得了得了,這下也不用搞什麼地下動作了,我們可以直接把線索告訴他。”

司諾點點頭,但她心裡很清楚,真正的真相,不論是她穿越的事實,還是到過第二次的案發現場,恐怕都是要瞞著的。

叮叮——一段段錄音和視頻文件發到司諾手機上。

她還沒點開看,牧熙遠倒是先拿了過來,“我先整理一番,一會你再來。”

說完,牧熙遠就折回房間,將筆記本電腦取了出來,到餐桌邊坐下。齊修誠結束電話以後,就回到客廳,和兩個女孩子坐在沙發上。

或許是因為現在正在處理案件的事情,顏白安也沒了一開始那般放鬆,隨意拉著齊修誠聊天,隻是安靜的吃著水果。

司諾覺得房間裡似乎有些過於安靜,就將電視機打開,任由電視節目的聲音在客廳裡回響,減少了點無聲的尷尬。

事實上,這沉默的三個人想的都是同一件事。

司諾在猜,齊修誠到底知道多少,為什麼相信她。是不是之前李樂賢的事情,讓他心有愧疚,所以才願意一試。

還是說,因為她和牧熙遠到目前為止提供的信息都頗有價值,所以哪怕不知道她的神奇能力來自哪,為了破案也隻能相信。

齊修誠也確實還在猜。現在的可以確定的是,司諾出於某種原因去過案發現場,而且可能驚擾過凶手,聽過他的聲音。

至於這某種原因是什麼,他猜想應該是難以啟齒的。甚至,可能會和司諾的“心理疾病”有關。

這一點,他還有時間去慢慢弄明白。

但以上這些猜測,有一點說不通。如果司諾4月1日那天就聽過凶手的聲音,而且也有心想要幫忙抓住凶手,為什麼不早點站出來?

她去了晉禾調查、找了牧熙遠和顏白安幫忙,兜兜轉轉,才發現宋陽曦可能是凶手。但她一開始就聽過凶手的聲音,為什麼要繞這麼大一個圈子?

“整理的差不多了,”牧熙遠將各類音頻和視頻都分門彆類放好。

顏白安見牧熙遠出聲,微微鬆了口氣,也乾嘛跑到餐桌邊坐下。剛才三個人沉默的氛圍真讓她有些受不住。

“所以,我們接下來,就是一段一段讓司諾聽嗎?”顏白安撓頭,“總感覺工程量有點大。”

第 36 章

司諾和齊修誠也對視一眼, 坐到了餐桌邊。

“不用,”牧熙遠搖頭,“既然我們已知對方的大概年紀、性彆, 我們就可以縮小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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