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暮點頭,“我爸……我爸是礦泉水廠的財務主任,副廠長出缺,我爸那天……那天其實是想請隔壁李叔叔吃飯的。”
“李叔叔是誰?李艦?礦泉水廠的廠長?”
“是。”
“當晚吃完飯,你有沒有去礦泉水廠見過張文斌?”
“我……我去過礦泉水廠,但沒見過張叔叔。”
“為什麼去礦泉水廠?”
“從那裡……回家……比較近。”
“下了那麼大的暴雨,你不從大路走,一個人敢去山上?”
“那條路我常……常走,閉著眼睛也能到家。”
她手指用力掐著虎口。
“你當晚和張文斌在礦泉水廠因為什麼發生了爭執?”
“我……我剛剛說過,當晚,我沒有……沒見過張叔叔。”
空氣靜了,窗外雨點劈劈啪啪。
少女臉上的汗水化開,浮上一層糖稀般閃亮亮的粘稠的光。
謝東端起搪瓷杯,喝茶提神。湯色漸濃的金駿眉飄散著濃鬱的茶堿味。
口供和證詞有差異,要麼她撒謊,要麼當晚與死者爭吵的人不是她,但又能是誰呢?
謝東目光落向她的藍色校服上衣,顏色鮮亮,像是嶄新的,可那衣領仿佛已經被反複洗滌熨燙過無數次一般,服帖地呈八字分向兩邊,露出裡麵被汗水溻濕的白色背心,謝東隻肖看一眼便覺得燥熱難耐。
“你隻有這一套校服?” 謝東問。
薑暮不自然地微微向後挪動僵硬的肩膀,把校服領口拉鏈拉到最頂端,使軟踏踏的領子立起,讓自己的下頜艱難地躲進領子後邊。
她垂眸說,“我……我原本還有一套。”
謝東注意到她的自我保護性動作,提高警惕,“另一套在哪?”
“被同學畫了……大便,我覺得惡心,就洗了,晾在陽台上,然後……然後……不知道哪裡去了。”
“你的意思是說,校服丟了?”
“是。”
“案發當晚,你穿的是哪套校服?”
“身上這套。”少女垂下睫毛,努力遮蔽住神色。“原本那套在那天之前就已經丟了。”
謝東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良久問:“好,那麼說說你是幾點到達礦泉水廠的?”
“不到十一點,大概十點五十分左右。”
十點五十分嗎?謝東放下筆,“啪”一聲合上審訊記錄,他靠在椅背裡探究地盯著薑暮看,那目光如x射線,要把她看透。
他低頭從兜裡掏出一盒煙,抽出一支,在桌子上把煙絲磕緊實,抬頭詢問:“可以嗎?”
薑暮點頭,“可以。”
謝東低頭點煙,打火機冒出微弱的藍色火苗,“我有證人,能夠證明案發當晚,你和張文斌有過爭吵。”
薑暮眼底浮現一絲驚訝,激動,“不可能——”
“你是覺得暴雨太大,不會有人看清你?”
謝東點燃香煙,扔下打火機,打火機在桌麵上快速打著轉向薑暮滑動。
薑暮被煙嗆到,猛咳嗽兩聲,注意力被打火機分散。
“不是,我沒有,我沒有跟張叔叔爭吵,我沒有。”薑暮眼裡浮現驚詫和恐懼,她極力解釋:“我……我到蓄水池旁邊的時候,什麼人……什麼人都沒有。”
“我們對死者指甲裡提取的皮屑進行了DNA檢測,與你的相符。”
謝東的眼睛隱藏在煙霧後邊,眼神縹緲,語氣真假難辨。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跟他根本就沒有過任何身體接觸……”薑暮驚慌失措地搓著、揉捏著手指。
不多久,她微怔,突然不說話了。
窗外的雨點更急促了,雜亂無章地拍打著玻璃窗。
“所以你們隻是吵架而已,並沒有過身體接觸對嗎?”謝東叼著煙,眯眼在紙上記錄著什麼,他突然笑了出來,“另外,我有說過你和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