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聞欽聲音平靜,卻不疑有他:“下次她來,記得第一時間告訴我。”
宋嘉愣了一下,趕緊應下:“明白。”
回到最高層辦公室裡,許聞欽點開手機通訊錄。
置頂是一個不曾打出去過的號碼,保存了一段時間還沒有備注。
以前幾經猶豫想打,這次撥得倒是痛快。
“喂,你好?”是葉因枝的聲音,順著電流傳來,有些糯意。
許聞欽停頓幾秒,還是選了最直白的開場:“我是許聞欽。”
“抱歉,我今天有事,沒法跟你確認采訪稿了。”
說長句時,葉因枝鼻音厚重,讓人難以忽視。
“你在哪兒?”許聞欽不再迂回。
換葉因枝那邊戰術沉默了,她大概是下了決心,半晌終是報出地名:“寧市一院,診樓一層。”
聽見是個醫院,許聞欽皺起眉:“在那兒等我。”
葉因枝頭回很乖地說了個“好”。
許聞欽將領帶解下,襯衣前襟最上端那顆紐扣未係,迅速從辦公狀態切換到日常。
他拿上車鑰匙和外套,邁大步出門,看見宋嘉,告訴他:“我要出去一趟。”
“許總,那下午的會……”宋嘉語氣猶疑地提醒。
許聞欽腳步沒停,丟下一句:“排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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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完電話,葉因枝再也忍不住。
她靠在牆上,身子脫力一般地往下滑。
快一米七的個子蜷成小小一團,肩膀因為哭泣而一下下微顫著。
急救室的提示牌被設計成紅底的字,觸目驚心。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病人被送進這裡,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屬在門前崩潰。
而此時此刻,死神把玩笑砸向了黃如巧。
在葉因枝的記憶裡,撫養她的一直都是奶奶。
黃如巧既承擔了父親的角色,又是一個慈愛的“母親”。
父親葉繼安是個賭鬼,每回賭輸了便用酒精來麻痹自己,所以同樣是個酒徒。
在外不順,他就總是變著法子地同妻子吵架,不管周婉貞是否頂嘴,總是以他摔爛家裡的東西收尾。
那會兒葉因枝還小,除了哭什麼都做不了,還要儘可能學著躲避,以免被傷及無辜。
丈夫的暴怒無能,孩子的哭哭啼啼,每一筆都成了周婉貞出軌的辯護。
葉因枝三四歲的時候,兩人的婚姻終於走到儘頭。
葉繼安欠了高利貸,數額不小。周婉貞沒有謀生職業,收入不定。
由誰來撫養葉因枝竟成了兩人離婚的最大分歧。
好在這時候獨居的黃如巧站了出來,才讓她不至於流落街頭。
黃如巧會半文半白地念故事書哄她睡覺,會用自己的退休金給她攢學費,會給她紮辮子織毛衣,會輕聲細語喊她“小枝”……
在這二十多年裡,葉因枝見到葉繼安和周婉貞的次數屈指可數。
她是他們那段灰暗婚姻的失敗品,是無人在意的犧牲品。
無論她在哪個角落自生自滅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