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些天朱標沒有多打聽朝廷的事,但風言風語也還是能傳到他耳朵裡的,畢竟算起來京裡都已經有近百人辭官,地方州府官員請辭的奏章也是如潮水般向京中湧來。
隨著時間的醞釀,這場風暴越來越大了,囊括了朝廷還有士林文壇,多年來對皇帝對官吏施用苛政重刑的不滿被一次性激發了出來,說一句天下動蕩都不為過。
大明得國太正立國太穩,開國至今國運如長虹貫日勢不可擋,也正因此就把許許多多的遺留問題都遮掩了起來,但膿包不挑破,遲早就會養癰遺患。
老朱就是不願把問題遺留給兒子,所以才會趁這個時候發作,讓前元亂世遺留下的膿包爛瘡一次性爆出發來,趁著他年富力強,趁著開國之初文弱武強,趁著淮西勳貴威壓天下的時候。
“對了,衍聖公府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衍聖公府安守富貴,並無一嫡係子弟出聲,聽說有上百士子去請衍聖公出山諫言,但門都沒進去就被衍聖公府的仆役們請了回去。”
朱標對此倒是絲毫都不意外,天下人的嘴是堵不住的,但一家一姓的嘴還是很好管控的,孔家自保的本事天下第一流,如何看不出大明並不像前元一般迫切的需要孔家扶持。
前代衍聖公孔克堅年老體弱多病都被朱皇帝強召入京坐陪,舟車勞頓下病逝而去,孔家還不是隻能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哭都不敢哭一聲。
當今衍聖公孔希學文弱,衍聖公府一切大小事務都由其叔父執掌,大權旁落之下整日沉迷酒色,常設宴領賓客宴集,談笑揮灑。
蔣瓛小心的看了眼太子殿下,然後說道:“衍聖公安寧,但天師府卻是頗為活躍,開演道法,投符救苦,還同地方士紳聯係頗密,聽聞近日傳出異像頗多。”
朱標啞然失笑,衍聖公都不敢鬨騰,這龍虎山天師府卻是來勁兒了,估摸著也是不滿朝廷對僧道的打壓,平日不敢出聲,如今趁亂是想彰顯一下自己的名望。
在朱標眼裡衍聖孔家與天師張家差不多,都是吃著祖宗老本兒的,張家是比孔家強些,但也說不上好,吞並田畝欺壓佃戶,借鬼神之名騙財邀名的事情都沒少乾。
宗教總是逃不過這些,有清心寡欲的真人,但更多的是披著道衣僧袍的假真人,真人未必能普渡世人,假真人卻是能輕易哄騙一方。
隻不過天師府不好下手,因為在龍鳳六年的時候,龍虎山天師張正常曾派遣使者上箋,為還是吳王朱元璋獻上“天運有歸”之符。
那道符現如今還保存在內帤裡,朱標也曾信手把玩過,到是沒感受到什麼天命所歸的偉力,但在當時確實啟了一定的作用,張家傳承至今,在普通百姓士卒裡麵還是很有威望的。
這就是情分功勞,所以在開國後朱元璋就授予了張天師正一教主、正一嗣教護國闡祖通誠崇道弘德大真人的封號,又敕令天師府永掌天下道教事,使得張天師從江南道教領袖一躍成為了天下所有道教的教主。
當然如此封賞也是為了扶正祛邪,所謂的邪不僅是天下州府縣都有的各種淫祀邪神,還有那些籌謀煽動信徒造反的賊子,以及全真教。
全真教立教就是立足於金朝,金世宗、金章宗時期,還特意召見了全真教的當值掌教劉處玄和丘處機為其講道,全真教得到了金國統治階層女真人的普遍認可,於是成為了一個大教,親金疏宋。
到蒙古崛起的時候,全真教成了炙手可熱的一個大教,它在中原的影響力非常大,蒙古和南宋為了從內部瓦解金國,都想將全真教拉攏過來,最終最終丘處機選擇了蒙古。
全真教得到了成吉思汗的高度認可,成吉思汗免去丘處機及弟子一切差役賦稅,命其統領中原所有佛道之士,但在蒙古征服南宋以後,全真教就失去利用價值,蒙古通過一場佛道大會,將全真教打壓。
大明開國後頒布的《大明玄教立成齋醮儀》,就直接規定全真教不得參與任何政事,隻能以修身養性為主,並且限製它的傳教活動,還下令全真教永世不得設掌教,全真教陷入一盤散沙的狀態。
所以龍虎山天師府的昌盛也是有老朱的扶持在裡麵,不過利用天師教打壓其他教派也並不會影響老朱打壓整個宗教體係。
這樣就是為何龍虎山天師府會有不滿,為何會選在這個時候出頭彰顯存在感,那些異像還沒傳出具體為何,是祥瑞還是厄兆,就是天師府在等皇帝的拉攏安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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