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來殺你家那個廢物,可惜被人捷足先登。”趙青山滿臉不耐道。
陸鶴臉上的肥肉顫動了兩下,不敢跟這位殺神犟嘴,便轉頭仇恨地看向秦月明:“秦月明,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好說?”
“嗬。”秦月明還未張嘴,就被趙青山搶過話頭,“沒腦子就不要出來丟人……”
搶白到一半,他突然頓住不再說話,定在原地不知想些什麼,氣勢更陰沉了。
秦月明無言地看了他一眼,垂眸柔聲道:“陸莊主,我與令郎素不相識,縱然他有些許言語上的冒犯,也不值得我自傷名聲去置他於死地,莊主切莫因一時之氣蒙蔽雙眼,放過殺害令郎的真正凶手啊。”
陸鶴聞言隻覺是狡辯,怒目圓瞪,在被趙青山輕飄飄看了一眼後又泄氣,咂摸片刻,才覺得秦月明說的也有些道理,卻放不下麵子,嘟囔道:“巧言令色,焉知不是你手下不忿,自作主張。”
“陸莊主,”秦月明笑意盈盈地摩挲箭囊,“妾身不才,這點禦下手段還是有的。”
陸鶴終於徹底住了嘴,場麵一時安靜下來。
秦月明向張明堂一拱手,道:“張捕頭,請繼續問案吧。”
趙青山再次發出一聲清晰的冷笑。
秦月明取下背後的弓,趙青山的手握上刀柄。
“秦寨主,趙大俠,”張明堂額角發脹,努力拿出鐵麵神捕的氣勢,沉聲道,“命案要緊。”
為轉移兩人注意力,他迅速告知之前訊問出的線索,“死者是兩天前到的渝州城,入城以來一直住在城西的五福客棧……”
“所以陸少莊主到鹽梅樓吃飯隻是巧合,並非有人故意設計?”秦月明沉吟片刻,語氣中流露些許歉意,“幕後凶手應是衝鹽梅樓而來,平白連累了少莊主。”
她這樣放低姿態,陸鶴卻不敢順杆子往上爬,他之前被仇恨衝昏了頭,方敢跟秦月明嗆聲,直到看見她與趙青山針鋒相對,才如冷水澆頭,想起這位也是不能惹的主兒,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喏喏低頭:“是我兒不走運,如今隻盼寨主相助,找出凶手為我兒報仇。”
“此事還需仰仗張捕頭。”秦月明將話頭牽回張明堂身上。
陸鶴十分上道,向張明堂深深一拜:“剛才我急火攻心,口無遮攔,還請張捕頭海涵,我兒之事就仰賴捕頭了。”
張明堂伸手扶起他,道:“陸莊主不必多禮,此乃在下分內之事。”隨後轉向趙青山道,“不知趙大俠有何線索提供?”
趙青山抱著刀,目光定在秦月明身上:“陸參是與人約在鹽梅樓會麵,似乎想在婁山擂中做些什麼。”
秦月明握緊長弓,冷下眉眼。
十一年前,白馬寨內亂過幾場,隱隱有日落西山之兆,為挽狂瀾,秦月明不遠千裡前去中原參加當年的武林大會,一舉揚名,讓白馬寨再次進入江湖人的視野。
之後她趁熱打鐵,以神兵為餌、千金作賞,廣發英雄帖,聯合西南其他門派一起在渝州舉辦婁山擂,引來無數江湖人,白馬寨的地位水漲船高,逐漸恢複昔日“西南第一寨”的榮光,西南武林也愈發昌盛。
婁山擂對白馬寨,乃至西南武林的意義不言而喻。
“趙大俠如何得知?”見秦月明麵色不虞,卻沒有出聲,張明堂繼續問道,“那人長什麼樣?”
“因為我正好在他們隔壁雅間。”趙青山改用右手提刀,舒展左手指掌,“給我紙筆。”
秦月明注意到他的這個動作,怔了一下。
片刻後,衙役在廳中案幾上陳上文房四寶,趙青山提筆揮毫,寥寥幾筆勾勒出一張栩栩如生的人像。
“我見過他!”陸參隨從指著畫像,驚聲道。
眾人側目。
據隨從所言,此人名叫王賀,是陸參在江城結識的朋友,與他們同行過一段時間,直到渝州附近的一座小鎮才分開。
“你們是何時分道的,在哪個小鎮?”
“四、四天前,那小鎮好像叫溫什麼。”
“溫山鎮?”張明堂思忖片刻,眉頭一皺,“不對,冷泉山莊在東南,你們為何會經過渝州西北的江城,又繞路到東南的溫山鎮?”
隨從期期艾艾了好一會兒,才在陸鶴的瞪視下吐露實情:“少莊主聽說江城出了一位傾國傾城的花魁,想、想去看看。”
“孽子,為了個妓子甩脫護衛,他不要命了,在被……追殺還敢發色心!”陸鶴勃然大怒,卻在最後一句話時卡了一瞬,氣勢稍有不足。
趙青山百無聊賴地敲了敲刀柄,沒理會他話中的若有所指。
張明堂拿起畫像,道:“趙大俠,你是什麼時候看見此人與死者會麵的,此人是何時離開鹽梅樓的……”
他連問了好幾個問題,趙青山一改剛進門時的暴烈,還算耐心的一一回答:“就今天中午,那人在陸參死之前就走了……”
張明堂將已有的線索捋了一遍,心頭隱約有些眉目,看了看在場眾人道:“當務之急是找出這個王賀,獲取更多線索。”
秦月明頷首道:“我會派人幫忙。”
陸鶴連忙表態:“在下也帶了些人來,有需要的地方捕頭儘管吩咐。”
“如此再好不過。”張明堂點點頭。
事情眼看告一段落,趙青山似覺無聊,徑自轉身離開,出門前又回頭看向秦月明:“秦寨主,讓你的人練練輕功,隔一條街都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
秦月明八風不動:“多謝趙大俠提醒。”
“嗬。”趙青山輕嗤一聲,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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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月明走出州衙,就見一名白馬寨弟子牽著她的馬守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