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很滿意我的反應,故作遺憾地歎了聲氣:“沒事,好好去跟老爺子解釋吧。”
去你大爺的。
我心涼了半截,事情果然永遠會朝著最糟糕的預期發展。
電梯門已經打開,他做了個“請”的手勢:“去吧,老爺子從今早開始就在等著你了。”
我雙手插進兜裡,盯著他的眼睛譏諷一笑:也就隻會使這種下作手段了。
我隨著門口保姆的引領,去到了單獨的房間裡消毒,她轉到我身後時,毛手毛腳地碰到了邊沿的展館,碰地裡頭的青花瓷直晃,叮當叮當的響聲在我的腦海裡不斷放大,吵得我不耐煩地上前伸手將它穩住。
好不容易一切歸於沉寂,心口那股燥動卻難以歸於沉寂。
“商小……啊!”
青花瓷被我摔在地上砸了個稀巴爛,連同裡麵三四個珍貴的藏品,那個保姆嚇得快步退到了牆角,半蹲著眼眶紅了大半。
“這展櫃也太不穩了,我就碰一下就倒了,辛虧摔的不是老爺珍藏,回頭趕緊找人換掉。”
我揚起揚下巴,居高臨下地對她示意地上的狼藉。
她反應很快,連忙接受了我的解釋,抹著眼睛去撿地上的碎片:“是、是,我馬上就叫人來……”
“你一個人怎麼行,去樓下找人一起來收拾吧。”
“好。”
“等會”,我叫住她,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左臂:“我剛剛好像劃到了,去把趙醫生也叫過來。”
“我馬上去。”
她走遠後,我拾起地上一片大塊的碎片,翻起襯衣袖口,在手臂上劃了幾道醒目的血口,收好袖口後丟下碎片,轉身走去了沈老爺子的臥室。
打開門,房間還是和記憶中一樣空曠,空有五十個多平方的空間,隻放著張床和幾架價值不菲的醫療儀器。
床上沒有人,我往裡走了走,就看見沈老爺子的身影出現在陽台邊。
他兩鬢花白,穿著一身深灰絲綢睡衣坐在輪椅中,手放在扶手兩側,麵朝著陽光遠眺,脊背挺得筆直板正,體麵到完全看不出是個重症的人。
“爺爺。”
我叫了一聲,他的身體沒動,隻是將視線淡淡地轉移了過來:“你是誰?”
我走去床邊,接了杯溫水:“我,商今悅。”
“哼。”
他冷哼一聲,操控著輪椅轉過身,走進屋裡,停在了離我三四米的位置:“現在見你一麵可真難啊,商總。”
“對不起,我太忙了。”我聳了聳肩膀,把手中的溫水送到了自己唇邊。
他靜靜盯著我喝完了那杯水,我裝出一副訝異的模樣:“看著我乾嘛,你也要喝?”
“混賬東西。”
他罵著,嘴上卻浮現出一抹笑意:“最近過得怎麼樣,還做噩夢嗎?”
“好很多了”,試探無效,我放下杯子,心情變差了不少。
他永遠都是這樣,很擅長磨人。
不管遇上了多麼令人氣憤或是欣喜的事,臉上也總是一幅從容的模樣……讓人猜不到他下一秒給出的到底是笑臉,還是刀子。
“聽說最近你在投資電影,和幾個小演員走得比較近”,他緩緩將手放在了雙膝上:“都鬨出不少緋聞了。”
“娛樂圈裡多得是這種八卦,兩三張靠得近些了的照片都能被編出花兒來,你怎麼也開始相信這種新聞了。”
“既然知道這個圈子亂,從一開始你就不該介入進去,還是在你訂婚之前的節點,就更不該鬨出緋聞,相信你應該比我更懂明白。”
我的辯解在他麵前不堪一擊,他一句話就擒住了關鍵:“我是老了,不是糊塗了。這麼著急投資,是藏不住了,還是急著要去封口。”
他靜靜地看著我,一幅等著我自己坦白的模樣。
“我太冤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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