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金光鏡的腦袋,抽身往外走,看見大太監李長壽正擎著手中的寶珠往密室中衝去。
沈玉側開身子,讓開道路,李長壽飛快地將手中寶珠塞進金光善口中,卻隻是延緩了他的衰老,他的體內依然有源源不斷的黑氣,如同惡意一般,往外狂亂地奔湧而出。
直到他緩過勁兒來,咬破指尖,用深紅發黑的指尖血,在眉心顫顫巍巍畫出一道詭異扭曲的符咒。
那狂亂的黑色,才終於被壓製到他的丹田之中。
沈玉最後深深看他一眼,大踏步往外走。
她遇見金光羽,金光羽看見她,眉頭緊皺,問她:“方才那雷雲……又有哪個隱士大能往東都來作亂了,你見到師父沒有?恐怕這次還得他出手才行。”
她沒有回話,隻是甩開袖子,繼續往外走。
“喂!乾嘛不理我!還有,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心情不好麼?”
她又遇見白檀,白檀道:“你和我弟弟剛結婚,怎麼就在外麵亂跑,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是這樣任性。”
沈玉一語不發。
她右手掐訣,在血色的黃昏中,喚來一朵紅色的雲。
黑色的血,染黑了她大紅的裙裾,她輕輕踏上那朵紅色的雲,高高升到天空中去。
東都在她腳下如同一個方方正正的棋盤。
渺小無比,但仔細看去,其中那些非人生物與人類混在一起……隱隱約約還有詭異的黑色,籠罩在東都之上,搖擺著、交織著……無所不在的黑色絲線,湧動到雲宮,將東都隱隱約約編織成一頭沉睡著的猙獰巨獸,而雲宮就是獸首。
九天之上,寒風刺骨。
沈玉忽然打了個哆嗦。
她看見那道代表著金光鏡的氣柱,已經被黑色侵染得斑駁不堪,其上滿是黑色的斑點……
她雙手抱膝,坐在雲端,喃喃道:“如果師父不是師父,陛下不是陛下……那我又是誰……我難道是個瘋子麼?”
她在雲端之上,一直靜靜坐到天黑。
直到黃昏留下,月色升起,她才摁下雲頭,又化作一陣清氣,潛入雲宮之中。
她看見胖乎乎的金光羽跪在金光鏡床前,心亂如焚地叫著父皇。金光鏡神誌似乎清醒了些,已經將那些黑色完全壓製下去,重又恢複了正常人類的模樣。
她看見白檀在後殿,將虛弱的白天明攙扶起來,拍打他的臉頰,白天明卻隻是茫然地看著她,仿佛根本不認識她是誰。
她看見前殿,來慶祝她大婚的東都人,還喜氣洋洋地鼓掌歡慶。
她看見……混在人群中那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幾乎占據了人群的十分之一,而沒有任何人覺察到不對。
她捂住自己的眼睛。
想到雲流浪破曾為她施展的法術神明靈。
他說這會讓她看到那暗中作祟之人的真身……但怎麼可能……那些人……她分明認得那所有似人非人之物的臉龐。
那全部都是——
吃下師父靈丹妙藥,死而回生的人呐!
師父為她施展法術,讓她看到他的真麵目,又讓她殺了他……這不對吧!
到底是師父瘋了,還是她瘋了,亦或者是,這個世界瘋了???
沈玉蜷縮在角落裡,捂住自己的眼睛,感到痛苦極了,她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