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林悅就住在了唐家。
第二天,林丙清帶著韓家開和趙樹,開著麵包車趕到杭城跟林悅楚怡等人彙合,一行人先去國土資源所,順利地辦了手續後又去了一趟三塘村,商量那座小山坡以及周邊菜地的轉讓事宜。
菜地的事還容易解決,因為那原本就是村集體的地,不屬於村民的自留地,現在是冬天,地裡也沒多少蔬菜,適當地補償一下,就談妥了,比較麻煩的是山坡上的那戶人家。
說是一戶人家,其實裡頭隻住著一位六十七歲的孤寡老人。
這位老人也是三塘村的村民,在村子裡也有一座像樣的房子,隻是命運多舛,年輕的時候妻子就病故了,隻留下一個智力有障礙的兒子。父子倆原本相依為命,平日裡就靠老人做些木工活來維生,不想十年前的冬天,有一天老人去鄰村幫工時,那智力有障礙的
兒子獨自留在家裡,竟然不知怎麼地,把房子都給點著了。
冬日裡天乾物燥,又常刮風,房子又是半木頭的老房子,裡頭又堆滿了雜物,火勢一起就幾乎不可遏製。儘管村裡人聽到動靜立刻全部都趕去救火,機械廠的工人們也很快來救援,但屋裡火勢凶猛,根本就衝不進去,隻能拚命地潑水。
等到大火被撲滅時,房子已經幾乎全部燒光,那智力有障礙的兒子也被活活地燒成了一團焦炭。
老人大受打擊,從此就有些半瘋癲了,雖然村裡給他臨時安排了一間屋子落腳,還暫時地負責了他的飲食,可他卻一到晚上就開始嚎叫著呼喚他那兒子的小名,攪和地半村人都睡不著覺。
這時間短,大家還能體諒他喪妻又喪子,但時間一長,卻是誰也受不了,尤其是家裡有孩子的,每天深更半夜地突然被嚇上這麼一大跳,哪個不心疼啊!
沒奈何,村裡隻好給他在山坡上搭了間屋子,然後再時不時地送些吃的。好在過了幾個月後老人神智稍
微清醒了些,慢慢地也會自己打理自己的生活了,日子就這麼日複一日、年複地熬了下來。
了解到這個情況後,林丙清第一反應就是:“那如果你們把這塊地賣給我們,那老人以後怎麼安排?”
三塘村村長忙表示如今老人神智已經基本清醒,夜裡也幾乎不再嚎叫了,回頭村裡會重新給他安排一間屋子,不會讓老人居無定所的。
林丙清又問:“那老人家他願意去彆的地方住嗎?”
村長道:“那山坡雖然不高,路卻不好走,又沒個自來水和水井的,每天都還得下山坡挑水,他當然是願意的。”
他說的很理所當然,林悅卻聽出這位村長隻怕是根本還沒跟人家商量,當下故意多嘴問了一句:“可要是老爺爺不願意搬家呢?”
楚怡馬上配合道:“是啊,俗話說金窩銀窩不如狗窩,老人畢竟已經在山坡上住了十年了,生活上早就習慣了,而且人年紀大了都容易固執,要是他不肯搬
,我們肯定是不能強求的。”
林丙清點頭道:“方村長,要不,麻煩您先帶我們去看看重新安置的房子?”
村長頓時就有些訕訕地,說這個具體把老人安排在哪裡的事,還需要村委先討論討論,顯然在此之前他其實還沒有想過這件事情。
林丙清見狀,便委婉地表示能不能現在就開會討論一下。
村長忙說馬上就討論。
林丙清便先行告辭,說等會再過來,而後就帶著女兒和楚怡準備去找那位孤寡老人,想親自問問老人的意願。
幾人沿著廠房的外圍來到山坡,就看到一個衣裳雖談不上襤褸,滿頭白發卻亂糟糟的老人正用麻繩和木頭在修補籬笆。
看到有一群陌生人過來,老人滿臉疑惑問:“你們是誰呀?來這裡乾嘛?”
他說的是杭城的方言,林丙清雖大概聽得懂卻不會
說,林悅便用方言回複說自家剛買了旁邊的機械廠,想把這塊山坡也劃進去,問老人願不願意搬到村子裡去,如果願意她們肯定會好好安排,並且還有補償。
老人一聽,頓時麵色大變,丟下一句“我不搬”,然後馬上就轉身就回到了屋裡,並重重地關上那扇破木門。
之後任憑林悅再怎麼解釋沒有逼他的意思,隻是想好好商量,老人都不再搭理。
“算了,囡囡,既然人家不願意,那我們就不用強求了。”林丙清勸道。
“那我們回去跟村長說不要這塊地了。”林悅點點頭,多了這塊地固然能多一些麵積,但其實也不是非要不可,畢竟她家可不是惡霸,實在是做不出這種為了占地就喪儘天良非逼著人家老人離開小窩的事情來。
幾人回到村子,剛走到一口小池塘邊,就看到一個瘸腿的婦女用腰頂著一木盆子剛洗好的衣服,正一高一低地往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