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消息…囡囡…都已經大半天了…廣播、尋人啟事都發出去了…還沒消息…那女同學的家我們也去過了…說信不是她寫的…不是她的筆跡…”
指尖的香煙倏地掉落,林丙清反手緊緊地抓著女兒的手臂,想著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小兒子,隻覺得心痛如絞。
“爸爸…爸爸,彆怕…不會有事的…我們都回來了,一定能找到二哥的…”林悅忍著淚輕拍著父親佝僂的背,反複不斷地安慰著他。
“囡囡,是爸爸不好,爸爸不應該答應小軍讓他出來的…爸爸就應該讓他好好地呆在家裡…”林丙清深深地自責著自己,眼淚終於流了出來,“昨天收到信時爸爸就該想到裡頭有問題的…”
“不,爸爸,您不要胡亂自責,這不怪您,不是您的錯…”
她在一聽到事情經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那個女同
學很可能根本不知情,隻不過是被人利用了身份而已。要怪隻怪二哥對漂亮的女孩子抵抗力太差,心思又直,才被人抓住了這個弱點。
“姐夫,你彆這樣…”看著一直視若父兄的姐夫如此自責,朱翠仙嗚咽了一聲,猛然捂住嘴扭頭到一邊。
“是我的錯,就是我的錯!”林丙清用力地抓著自己的頭發,完全沉浸在了極度的愧疚之中,“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用,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兒子…”
“爸爸!”林悅原本便隻是一直強忍心中的情緒,此刻見父親這般難過,頓時也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這不是您的錯…要怪就怪我…我昨天就應該告訴您奶奶的事的…那樣的話,你們可能昨天就去杭城了,也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情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想著弄什麼驚喜…”
林丙清的神智正自茫然,一時也沒聽清楚林悅在說什麼,後麵的唐靜秀卻是明明白白,當下她立刻沉喝了一聲:“夠了,你們父女倆都彆自責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雙手同時落到林丙清和林悅的腦袋上,堅定而有力地說道,“丙清,小悅,你們聽我說,現在事情發生才幾個小時,情況還遠未到最壞的程度,你們都彆急著自責。丙清,尤其是你這個當父親的,更應該勇敢地振作起來。要知道你可是陳海蘭的兒子,你母親當年在戰火紛飛的前線都能鎮定自若地救治傷員,你身為她的親生兒子,不可以沒有這份鎮定和勇氣。”
陳海蘭的兒子?你母親…親生兒子…
林丙清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震蕩了靈魂的聲音,又有些不敢相信,他本能地抬起頭,卻發現有一位老太太正溫和卻又剛毅地望著自己,仿佛在用目光告訴他,你剛才沒有聽錯!
已經四十七歲的林丙清隻覺得喉嚨瞬間乾啞了起來。
“您…您說…什麼?”
“爸爸,您沒聽錯,”林悅使勁地抽了一下鼻子,用力地支撐起父親,清清楚楚地道,“我們終於有親
奶奶的消息了,唐奶奶就是奶奶當年的好朋友。爸爸,您的親生母親,我的親奶奶,她的名字叫陳海蘭,是浙省黃岩人。爸爸,就在昨天,我們終於查到親奶奶的身份了!”
“您說…我媽…她叫陳海蘭?我是陳海蘭的兒子?”林丙清喃喃地重複著,極力睜著模糊的淚眼想要看清眼前的老太太,“您…確定嗎?”
“確定!百分百的確定!”唐靜秀重重地點頭,“小悅跟陳姐長得頗為相像,各種情況也都對上了,當年我還送給你母親一條綠寶石項鏈,這些都沒有錯…”
林丙清咧開嘴,很想要歡喜地笑一笑,又似想要叫一聲媽,可笑容才勾起,雙膝就已噗通一聲軟跪在地,再難抑製地伏地嗚咽了起來。
此時此刻,無人能理解他心中複雜之極的感覺,就連他自己可能也說不清是喜還是悲,是悲還是喜。
“爸爸…爸爸…您彆這樣…”
林悅跪在父親旁邊,死死地抱住父親的背部,越發
悔恨地無以複加,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嘴唇,猛然抬手扇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小悅不要!”許皓然大驚,急忙上前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打第二下。
“小悅,你犯什麼糊塗!”唐靜秀厲喝了一聲,“你打自己就能讓你二哥回來嗎?”
朱翠仙也是急呼:“姐夫,你快清醒一點,小悅她打自己了!”
林丙清此時雖然處在一種難以言喻的狀態,仿佛和這個世界暫時脫離,但還是依稀聽到了朱翠仙的聲音。
深濃的父愛令他本能地抬了一下頭。
當他看到女兒的手被許皓然正抓著,原本嬌嫩白皙的左臉上正慢慢浮現一個紅紅的掌印時,整個神智瞬時清醒了起來,下意識地便要伸手去輕觸女兒的臉,眼中淚水縱橫。
“囡囡…你怎麼這麼傻啊?爸爸怎麼會怪你?爸爸沒有怪你,乖女兒,你這樣打自己,比打在爸爸臉上
還疼你知道不?”
“爸爸…”林悅投入父親懷中,放聲痛哭,心中依然難以釋懷。
隻是相差一天!事情原本是可以截然不同的。
爸爸原本能歡歡喜喜地接受這個消息,即便流淚,那也全都是歡喜的眼淚,而不該是現在這樣的情況,縱然是再大的好消息都無法抵消二哥失蹤的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