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頓時有一幕幕久遠的記憶重新浮現在林悅的心頭。
還記得小時候,家裡實在是窮的荒,每年都在借債還債再欠債,就是一分錢也恨不得能掰開成兩分錢來用,所以哪怕每年家裡都會種很多西瓜,可這些瓜卻基本上都沒有自家人的份,而是全都要拿去賣好養家糊口。
即便是他們兄妹再饞,再慈愛的父親也絕不輕易答應摘瓜。哪怕是歪瓜,賣相不好,價格賣不上去,也依然不太舍得給自家人吃,而是能掙回一分就多掙一分。因此每年都除非是被曬得開裂,不吃就很快會腐爛掉的那種,才會爽快地剖開一人分兩塊。
但由於父親侍弄的十分精心,絕對不會漏下一個新瓜不遮陽,這種開裂的情況實在是太少了,以至於當
年林悅總覺得要等很久很久才能吃到一口鮮甜無比的西瓜。
可能有人會說了,那麼多西瓜,就算父母舍不得給你們吃,難道自己就不能偷偷地摘一個偷吃嗎?
噯,還真的不能。
因為每當西瓜長到一定程度,大人們就會用紅漆在上頭標數字,三兩天地就要巡回清點一次,所以哪怕少一個都會很快察覺的。
而且那時候,隻要是西瓜成熟季節,家家戶戶的西瓜田裡都會安排人值守的。家裡兄弟多的,交接班的時候還要再清點一次,什麼時候少的就是誰的責任,防範的很是嚴密。
這一種明明滿地都是清甜的西瓜,自家人卻一個都不能隨便吃的感覺,偶爾吃一個幾乎就是無上享受的感覺,隻怕是隻有從那樣的年代苦過來的人才能體會到了吧?
哦,不是那個年代,而是就是這個年代!
倘若自己這一生沒有穿越重生,如今的林悅依然是
前世那個在貧困苦水裡泡大的小女孩。此時此刻,想必依然會蹲在西瓜地裡,看著那一個個又大又圓滾滾的西瓜一個勁地咽口水了吧?
隻不過是她更乖一些,就是心裡再想也不敢動手。二哥就不一樣了,為了吃他總是會格外大膽。
記得有一年他實在是饞的慌,就抱著僥幸心理偷了一個標了號的歪瓜。還想著西瓜已經賣了一批了,爸爸不一定能記得起這個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說吧。結果當天傍晚就被爸爸給發現了,然後結結實實地挨了一頓屁揍。
但就是這樣,也沒能止住他的渴望,反而讓二哥每年都會開動各種腦經各種智取。
比如他發現有一個瓜正好就長在壟邊,隻差一點就很可能會滑到溝裡去,他就偷偷在下方的溝裡藏了一塊小尖石,然後每天都把瓜下麵的泥給撥掉一點點。幾天之後,那瓜就自然而然地滾下去了。由於那瓜已經成熟了,這一滾落就磕到了尖銳的石頭,一下子就自然地裂開了。
如此一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把這瓜給光明正大地摘回家了。
還彆說,他這個辦法當時連父親都沒發現,還是很多年以後提起年少時的荒唐事他才自己說出來的。
可以說有朝一日能自家種的瓜能想吃就吃,這已經不僅僅是一種渴望,更是一種執念。
這種執念唯有真正的放開懷徹底地滿足之後,才有可能會消失,而絕不是在廣州天天吃西瓜,或者是吃了許許多多從沒吃過的水果,就能輕易消除掉的。
所以,此時此刻,她真的很理解二哥的這種饞勁和深度的渴望。
這不,那片瓜地裡現在可不就有兩個半大的孩子不顧頭頂大太陽,正蹲在自家的瓜田裡眼巴巴地看著前頭的大西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