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一下子想起了剛才那個噩夢。
夢裡頭,自己傷了腿,而眼前的小男孩,明顯地也傷了腿了。
他們倆之間,竟然似乎真的存在某種玄妙的關係!
但此時,顯然不是她深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的時候,由於小男孩的動作,始終沒有放棄警惕的安安和大俠已然將身子壓得更低,甚至都打算迎敵了。
林悅趕緊再度製止自家的狗狗,不住地撫撫了著隻狗的耳朵和腦袋,接連給兩隻狗狗一個對方是朋友的信號,令安安和大俠安靜了一些。
之後,她忙快步上前攙扶住小男孩。
小男孩死死地咬著牙,臟汙的臉上此時滿是一顆顆細密的汗珠,臉上僅剩的些許乾淨肌膚上全無半點血色,顯然正在忍耐著極其劇烈的疼痛。
但他無疑是個非常堅強的人,隻靠在林悅身上幾秒之後,就艱難地伸手取出一張紙條塞到了林悅的手中,而後濃密的睫毛奮力地掀起,將一雙帶著血絲,虹膜極清黑,瞳孔極透亮的眼睛全部展露了出來。
林悅對眼睛的類型沒有研究,不知道小男孩的眼睛屬於何種類型,隻覺得這雙眼睛的弧度極好看,並且極會說話,仿佛隻是開合間,就已勝過一切言語。
此時,這雙睫毛上還沾著血汙的眼睛就正在說話,那清亮的眼眸中既透著極深的恐懼,又透著濃烈的求生欲望,以及滿滿的請求,仿佛將自己的性命此時儘付與林悅的手中。
而後,那雙眼眸陡然地堅定了起來,同時一隻手也用力地推了林悅一下,蒼白的破唇無聲地說了兩個字:快走!
快走?還給她紙條?
這一幕怎麼感覺像是電視裡才有的劇情啊?可
是作為故事的主角,他們也太小了吧?
林悅有些茫然地捏著那張紙條,心裡難以抑製地湧起了一股很荒誕的感覺。
就在此時,她突然聽到了山坡另一頭傳來了異樣的動靜。
有人在咒罵,也有人仿佛不小心滑腳摔了一跤,聽起來不像隻有一個人。
小男孩顯然也聽到了了,他匆匆地回頭望了一眼坡頂,神色更加地焦急,而後猛地又推了林悅一把,甚至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副極為凶惡的樣子,仿佛要把她嚇跑似的。
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瞎想!
林悅迅速地反應了過來,左右一看,先是撿起兩塊石頭裝入口袋裡,而後馬上用力將小男孩架起往坡下走。
小男孩一邊被迫瘸著腿跟上她的節奏,一邊拍著她的肩一個勁地搖頭,蒼白的嘴唇不斷張合著說同一句話。
但實際上,他的口中隻發出了一兩聲極低的、仿佛根本沒有意義的音節,隻鼻息急促。
林悅心一沉,終於確認了小男孩不是不想說話,而是由於某些原因發不出聲音。
她一邊架著他,一邊衝側下方兩座山坡之間林木更為茂密的小溝指了指,而後縮了一下頭手,示意他隱藏好自己。接著又指了指自己,再衝另一個不同的方向指了指,還指了指身邊兩隻小狗,示意她會幫他去引來壞人。
小男孩微張著嘴,漂亮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感激之色,但隨即又浮現了擔心的神色。
林悅衝他笑了一下,搖了搖頭,一邊豎起耳朵傾聽山坡那頭的動靜,一邊加快了速度,往下方的林中穿梭。
這樣的行走對受了傷的小男孩來說,明顯不啻於受酷刑,但他依舊緊咬著牙關,以至於因為咬得太緊而有些咯咯作響。然而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儘可能地騰出來一隻手,好扶住身邊的
樹,以減輕林悅的負擔。
但他畢竟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小男孩,林悅也畢竟是個八歲的小女孩。
林間的樹木對大人來說雖不算難行,但此時狂風呼嘯,枝葉招搖,不時拂麵抽打而來,卻給兩個孩子更增加了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