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最後頭的朱翠仙略略遲疑了一下,沒打擾他們兄妹說話,帶著女兒自己先上去了。
見她跟了進來,林培國輕聲地道:“小妹,你也彆太擔心了,大哥已經想好了,等小睡一會後,我就起來替換爸媽,讓他們多少也睡上幾個小時。”
林悅點點頭:“大哥怕不怕?”
林培國輕輕搖頭:“剛開始見到屍骨的時候,我心裡頭是有些害怕的,可爸爸哭的那麼傷心,再一想那可是我們嫡親的奶奶,沒有奶奶也就沒
有我們兄妹,就不害怕了。”
林培軍也忙道:“我也是,我們都幫忙擦拭奶奶的屍骨了呢?”話雖如此,可他還是微微地打了個寒顫,顯然是想起了第一次觸碰到屍骨的感覺,還是本能地有些敬畏。
林悅想了想,道:“二哥要是真不怕的話,那這樣,我把電子表給大哥,也不要太早,鬨鐘就定在三點。然後今晚大哥先去替換爸媽,明天二哥去,後天我去。”
林培國嗯了一聲。
林悅又道:“爸媽要是不肯去睡,你就說要是這樣,你就把我們兩個都叫起來。”
林培國明白小妹這是用自己兄妹三人的健康來強迫父親保重身體,便又點頭應了,然後又主動地跟她講訴了上午撿骨的情況。
屍骨的一邊肩頭上確實有個窟窿,裡頭還嵌著一枚生鏽的彈頭,而且屍骨的一條小腿也是斷的。誰也不知道當年那個幾乎暴屍荒野的年輕女人
,生前都經曆過什麼,她是從哪裡來的,又原本要去哪裡?為什麼會來到望京村?而當時,那年輕女人的心境又是如何地悲涼傷心、驚恐絕望,全都無法想象!
也正因想到了昔日的種種,他們的父親才會一下子被徹底擊倒了。
“那子彈取出來了嗎?”想到樓下的父親正沉浸在哀傷之中,林悅又覺一陣心疼。
雖然此時她父母雙全,可這種痛失親人的感覺她是真真切切地嘗過兩遍的。但即便如此,她都還是幸運的,因為她多少已經享受了數十年的父愛母愛,而爸爸呢,卻是一出生就沒有了親娘,連奶奶長什麼樣子都根本不知道。
“取出來了,我們還在土裡發現了一支生鏽的鋼筆,上麵刻著S和C兩個字母,和一枚發黑的戒指,現在這三樣東西都在爸爸身上。”
“S?C?”林悅念了兩遍,“你們說,S會是沈字的縮寫嗎?”
林培國道:“我也是這麼猜想著的。”
隻是猜歸猜,眼下卻無法確認,兄妹三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也都沒有什麼好主意,隻能先各自去休息。
對於兒女們要替代自己守半夜這件事情,林丙清原本是不同意的,覺得自己還年輕,撐幾天完全沒問題,但朱翠雲卻堅決地站在兒女這一邊,最終迫得林丙清不得不每天都去小睡一陣,精神頭才沒有過度的憔悴。
轉眼就是農曆四月二十七,該下葬了。
送葬的人不多,隻有林悅一家以及一些親朋,眼看著生母終於能重新入土為安,墓碑上雖然沒有名字,隻以“先妣”兩字稱之,但下方卻刻著林悅全家人的名字,好讓死者在天有靈,知道自己的兒子不但還活著,還給她添了孫子孫女,讓她做了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