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奶奶,我還說不得她兩句了?”老太太眼睛一橫,跟她那個當乾部的大兒子一模一樣,“你當爸爸的,不好好教訓教訓她,還跟我吼,你是不是想當不孝子啊你?”
“媽…”林丙清忍氣解釋,“您說我可以,小悅還不懂事,又剛遭了一回劫,她心裡正愧疚著
呢,您就彆再說她了。”
“這都是你寵出來的,不過是賠錢貨,村裡頭有哪家像你這樣胡寵麻頭花娘的?還有啊,”老太太不依不饒地又懟了一句,又將炮口轉向二兒子,“剛才我聽到老大叫你過去,你乾嘛不過去?”
“我問大哥什麼事,大哥也沒說,應該是沒什麼特彆的事。”
林丙清覺得今天壓在心頭的東西格外地重。明明自己才是被欺負的那個,可親媽還是跟平時一樣站在自己大哥那邊不管不問地就先興師問罪,甚至連親孫女差點夭折都完全不放在心裡,還說什麼“這不是沒死嗎”,這句話真的是直接刺到了他心裡去,當下回答起來也有些硬梆梆了。
“你大哥是當乾部的,天天忙裡忙外忙的要死,沒有特彆的事情乾嘛還親自來叫你,啊?他叫你去是看得起你,還把你當弟弟看。要不是把你當弟弟,哪個還來理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老
太太卻是口沫橫飛,完全沒有半點顧忌二兒子的感受,而且還直接把戰火燒到朱翠雲身上曆來,“從小到大都是一副窩囊樣,討個婆娘也是個沒用的,一件衣服都做不好,我們林家是娶她來當媳婦的,她還以為自己是來當菩薩的嗎?還動不動就掉眼淚哭喪,我還沒死呢!她就一天天地咒我…”
“姆媽,爸爸是奶奶親生的嗎?”林悅忽然滿臉疑惑地拉了拉母親的衣服。
老太太臉色一白,頓時尖叫了起來:“你這個死丫頭,你說什麼?”
“如果是親生的,為什麼爸爸明明沒有做錯,咳咳…奶奶見了爸爸卻每次都要先罵爸爸?為什麼大伯三叔小叔都念完了小學,我爸爸卻隻讓他讀了兩年?為什麼分家的時候大伯三叔小叔家…咳咳…都有房子,就我們家沒有房子?為什麼…咳咳…彆的哥哥姐姐奶奶都喜歡,就不喜歡我們三個?過年的時候也隻有我們家沒有紅包?”
林悅很是不解地,清清脆脆地問題一個接著一個。
本來,老太太畢竟是長輩,隻要不夠分她也打算能忍則忍的,但現在見自己的父親臉色被指責的臉色是白了青,青了白,眼裡滿是痛苦,母親也被說的氣得發抖,這股氣立刻就壓不住了。
她可不是愚孝的父親,心裡頭總惦記著老太太的養育之恩,就算自小就被磋磨著乾各種活,還一點怨言都沒有。對她林悅來說,縱使是親人,也應不應該做的太過不公,否則,哪怕真是親生的,這樣不公的奶奶她心裡也絕不會認。
所以,她回來之後,除了掀翻大伯那座大山,還必須得再掀翻奶奶這座大山。
如今父親剛剛反抗了大伯,正是一鼓作氣增加父親勇氣的最佳時機,何況老太太剛才一開罵,隔壁鄰居就都走出門來了,所以心頭電光一閃間,這個縈繞了前世很多年的問題便很自然地脫口而出。
而且為了增加效果,也為了等會在父親那裡能緩刑,林悅索性戲演到底,特地給自己嗆了一口口水,帶出了連串的咳嗽聲。
這一問,頓時幾乎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隔壁鄰居的表情一時看不清,但一旁的林培平卻是嘴巴張著眼睛瞪圓,顯然被這個問題給嚇住了,林培國也呆住,朱翠雲卻像是眼前陡然被扯開一片迷霧似的,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隻有林丙清,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樣子,十分震驚地看向一臉憤慨又委屈的小女兒,心裡頭再次湧起怪異的感覺,眼神複雜的一時都說不清是什麼情緒,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