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沒睡多久,林悅就被一陣陣的嬉鬨聲吵醒。
聲音是來自東麵大伯家,鬨哄哄的,男聲女聲都有,中間還時不時地夾雜著凳椅移動敲打的響動。西麵因為緊挨著的這間是大堂伯家的大兒子的房間,平時不到睡覺時分,他都在另一座房子裡的,所以相對來說比較安靜。
林悅看著暗沉沉閣樓板,愣神了半響,而後頓時歡喜了起來。
不是夢!真的不是夢!她真的回來了!正想著,一個充滿了饞味的聲音在自家屋中響起:“我也要!”
緊接著林悅就聽到了父親的喝斥聲:“要個屁要!你都多大了,還跟妹妹搶東西,你妹妹今天差點淹死知不知道?一點事都不懂,白長妹妹四歲了,作業做好沒有?”
二哥回來了!
林悅忙偷偷地從床架子的空隙裡探頭望去。
此時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電燈雖一直點著,可由於燈泡的瓦數也低,發出來的光是昏黃色的,一切都
隻有朦朦朧朧的輪廓,再加上灶台冒出來的水蒸氣,她隻能隱約地看見灶台前那個半大小子的側臉,還有他胸前那顯眼的紅領巾。
當年的二哥還真是幼稚啊!那撅嘴賭氣的樣子真和記憶力一模一樣,還有這頭發,又黑又硬,幾乎跟跟衝天。
林悅不覺地笑了,下一秒果然就聽到二哥明顯有情緒的回答:“快好了。”
“快好了就是沒好,還不趕緊去做!”林丙清還是沒好聲氣。
林悅又笑。
現在這個時代,農村人大多都還是重男輕女的,就是母親當年也是如此。
可在父親這裡卻反了過來,打小就特彆地疼愛她這個唯一的女兒,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總是先緊著女兒,對待兒子卻從來都不吝喝罵教訓,好讓他們儘快成才。
也正是這一點,小時候的二哥是沒少嫉妒她的。
“好了好了,你趕緊把雞蛋給五爺爺送過去吧。”朱翠雲是向來最心疼這個二兒子的,一聽丈夫教訓二
兒子,就趕緊打圓場。
農村風俗,像這種救命之恩,彆的報答可以日後慢慢還,但就是再沒有錢的人家,當天最少也是要先送兩個煮好的糖水蛋過去,而且必須是男人去送才顯得尊重和感激,不能由女人出頭。
林丙清聽了這話,便沒再說什麼。畢竟是冬天,這糖水蛋冷了可就不好了,便忙拿了個碗扣在上頭,又拿了一雙筷子配成雙,就匆匆地出門了。
頂著一頭硬茬的林培軍賭氣回到桌邊,用力拉凳子,翻起書來也嘩啦啦的,故意都弄的特彆響。一邊翻,一邊還憤憤地向床架子這邊看了一眼。
不料這一看,卻正好對上林悅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頓時反而被嚇了一跳,立馬更加生氣地扭頭告訴朱翠雲:“姆媽,寵仔醒了,還偷偷摸摸,故意不吭聲。”
寵仔是家裡人和外麵打趣林丙清重女輕男的人,對林悅的稱呼。
顧名思義,就是她是在家裡最受寵的老幺的意思。
林丙清疼這個女兒是全村都出了名的,以致後來哪怕她成年了,甚至三十多了,回到村裡,也還有老人
故意這麼叫她。但林培軍這麼叫,味道卻是完全不同的,其既妒忌又不屑的複雜感覺儘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