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我記得這永州刺史丁容的夫人,好像是前朝琅琊王氏之後,與王禮祖上倒是一家。”
琅琊王氏在前朝是真正的名門世家,無出其右。
有道是:王與馬,共天下。
這“王”便是琅琊王氏,“馬”便是前朝皇族司馬氏。
隻是改朝換代後,到底不如從前了。
本以為她這樣說,柳承明多少會好奇往畫像上看一兩眼,卻不想目光轉去,他一眼不錯地盯著自己。
柳姒放下畫像,摸摸臉:“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柳承明眸光流轉,幽深惑人,最終落在身前書案的奏折上,拿起朱筆,聲音中夾雜著隱約笑意。
“你若願意,住在宮中亦無妨。到時日日來我甘露殿,隻怕你待久了還嫌膩煩。”
如今長久住在宮中,他還開始懷念起從前來去自如的日子了。
見他開始看奏折,柳姒重新拿起畫像,意有所指:“聽說丁有惠四歲熟讀《論語》,八歲善作文章,是個遠近聞名的才女。”
他批完一本:“小姒對這丁有惠這般感興趣,不如我將她召入上京,做你府中的女官?”
聞言,柳姒一噎,沒再繼續提。
而是站在書案旁,有一搭沒一搭地點著腳尖,不時理理披帛。
朱筆懸停,他身形往旁移了移,將座下龍椅讓她一半:“站累了就坐這兒,動來動去擋著光了。”
她負氣,一屁股坐他身側。
“今日不是我要來,是徐鴻親自遞了折子去我府上。他終究是老臣,我也得給他兩分麵子。”
這話無異於主動向他解釋。
柳承明歎氣,擱下禦筆:“總以為做了皇帝便能隨心所欲,卻也是身不由己。我不過是不想選妃,那些個臣子跟絕了他們的後般緊張。”
奈何這也是他們為臣者的職責,他再怎麼惱,也不能真罰他們。
這並非明君之舉。
他認真看向她,仿佛藏著細碎的光:“無論他們如何說,都不要緊。可我卻不想那些話,從你的口中說出。”
“你可明白?”
他的一雙眸子如浸了水般柔和,好似再多看兩眼,便會沉淪進去。
柳姒愣怔了半刻,猛地移開目光,落在虛無處。
像是泄了氣,她側首輕靠在他肩頭。
“阿兄。”
聲音發顫,恍若做了什麼決定:“再多給我些時日好不好?”
柳承明轉身,大掌捧住她麵頰,指腹擦去她眼角殘淚。
“我不逼你。”
她貼著他掌心,神情帶著些許痛苦,眼裡閃過淚光。而後突然撲進他懷中,埋首在他胸前,語氣凝滯。
“阿兄,你對我很重要……”
所以非是迫不得已,她不想走到這一步。
他說不逼她。
可總無形地逼她選擇。
柳承明環住她脊背,斂眸藏住其中的勢在必得:“小姒,你對我,也很重要。”
他大張旗鼓地抗拒選妃,在她麵前毫不掩飾的感情,獨一無二的恩寵,都在告訴她。
他非她不可。
隻是柳承明沒有發現,柳姒藏在袖中的掌心,被她攥得幾乎要印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