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都是給他人做嫁衣。
所以臨到此刻,太子在聖人心中已絕對不宜繼承大統。
不過話又說回來,萬一太子是聖人親子呢?
萬一?
這樣關乎社稷的大事,聖人敢拿這個“萬一”去賭嗎?
他不敢。
皇後作為聖人多年的枕邊人,自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她費勁千方百計讓人告訴何氏:不用管她,隻務必想儘辦法保住太子。
何氏雖不解,卻也隻能按皇後之意照做。
是以沒過幾日,廢後的旨意便昭告天下。
禦史台趁此機會,彈劾了莊彆辛父子,罪狀多達幾十條。
就連上朝時哪根衣帶沒有係好這樣的小事,都被以禦前失儀彈劾,更莫論殺妻,縱奴行凶等等。
其下之意擺明了是要借機一舉扳倒莊家。
至此,這個曾經聲名赫赫的威北大將軍與其子,被削去勳爵,抄家流放。
經此一事,太子一黨受到重創;而王、謝兩家的婚事,與梁王迎娶正妃也在先後操辦。
這幾日處理完朝堂上的瑣事,又去謝家參加婚宴;今日柳承安成婚,柳姒作為長姐在梁王府招呼客人,可謂是忙得腳不沾地。
臣下遞上來的事冊都被她囤到一邊,隻等明日再處理。
但翌日一早,便有宮中的宦官前來,說聖人急召她入宮問話。
見那宦官神色不佳,瞧著不像什麼喜事,柳姒心下一沉,馬不停蹄地進宮。
隻是一踏進甘露殿,便迎麵挨了聖人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扇得她臉頰生疼,耳中嗡鳴。
自重生以來,她已經許久沒有被人掌摑過,是以這一巴掌扇在頰上,她足足愣了好幾息。
等回過神瞧見聖人陰沉的臉色後,毫不猶豫地跪下,伏在地上。
也不管頰上生疼,隻道:“阿耶息怒!”
聖人垂首看她,目光冷冽:“知道朕為何打你嗎?”
柳姒這幾日忙得暈頭轉向,哪裡知道聖人是因何原因動怒:“兒愚鈍,還請阿耶明示。”
聖人冷哼,從桌案上拿起一本奏折,狠狠甩在她臉上:“你自己看!”
柳姒不敢耽擱,拿起地上的奏本翻開,一目十行地看完上頭東西後,臉色大變。
這奏本上說:近日京中出現了一首童謠。
童謠暗言當今太子無德無能,不配為儲君;而仁愛世人的鎮國公主欲除掉太子,自立為儲君。
這樣的童謠,並非空穴來風。
畢竟柳姒再是低調,她所為的功績卻在,加之之前假死,百姓為她送靈,場麵壯觀。
已是僭越。
對聖人來說:他確實需要一把趁手的刀,但若這把刀有威脅到他皇位的可能,便必須扼殺。
這樣大不敬的童謠,說背後無人授意,柳姒絕不相信。
“你可知錯?”
聖人沉聲問。
李衡子已求得仙丹良方自登州而歸,聖人服下丹藥,如今精神飽滿,神清氣爽,就連氣勢也比之從前更盛。
柳姒俯首:“兒知錯。”
麵對隨時能拿捏她生死的君王,她要做的隻能是認錯。
但這錯在何處,卻是由她解釋。
“是兒疏忽,才讓有心之人寫下這悖逆童謠在京中流傳,但憑阿耶責罰。”說著她話音一轉,“隻是還望阿耶能讓兒先查清這背後散播童謠之人,將功贖罪。”
豈料聖人淡聲:“不必了,朕已派桓王審查此事。”
他行至柳姒麵前,不怒自威:“朕可以輕易將權力交給你,也能隨時收回。
你便跪在殿外好好自省,火神軍的事你不必再管,朝堂上也終究是男子主事之地,你一屆公主,該好生待在你的公主府,朕不會不念舊情。”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儘,良弓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