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
自南詔走到雍州邊境時,已是臘月。
出了藥穀,她方才曉得原來在世人眼中,她這個鎮國公主與柳承明已在那場爆炸中被炸死了。
這樣想來,要是自己與柳承明突然出現在上京,豈不會把彆人嚇死?
謹慎起見,她一路上並未透露身份。
畢竟誰知道會不會被有心之人加害,徹底坐實鎮國公主已然逝世的事。
馬車停在上京城幾裡外的一家茶舍前。
柳姒戴著帷帽將同樣遮麵的柳承明牽下馬車,東家給他們上了壺茶和一碟子點心。
她將點心推到柳承明身前:“吃吧。”
他擦了擦手,撚起一塊喂到柳姒嘴邊:“小姒先吃。”
她張嘴時,唇瓣不小心與他指尖相觸,剛想拿起帕子給他擦擦,便見他自然地又拿了一塊送入口中。
按鬼道子的話來說:他應當在前幾日便恢複神智,可這麼多日了,依舊沒有恢複。
眼看就要除夕,不能再在藥穀中耽擱,柳姒隻能帶著他離開。
一切等回京再作商議。
鄰桌的幾個男子正在閒聊。
“聽說淮安郡公在朝堂上舌戰群儒,將中書令的門生都給得罪了個乾淨。”
“為何?”
“還能為何,還不是為著鎮國公主的事兒。這中書令覺得公主一介女流,不配入皇陵;但謝郡公不肯啊,不僅要公主葬在皇陵裡,還要奉入皇室宗祠裡頭。兩邊就在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聖人是什麼態度?”
“能有什麼態度?兩邊都不好得罪,乾脆由著他們吵。”
“那這幾日城中又在查什麼?我見好些個從涼州來的生麵孔。”
提到此事,那人壓低聲音:“聽說鎮國公主和賢王的死與涼州那邊有關,是有人故意暗殺,如今宮裡頭正在查呢。”
“這些事兒跟咱們老百姓也沒啥關係,畢竟天塌了還有皇帝頂著。”
聽罷,柳承明碟子裡的點心也恰好吃完。
柳姒重新戴好帷帽,牽起他的手:“走吧。”
一個時辰後,馬車緩緩駛入城內。
柳姒問他:“我吩咐你的事,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他點頭,“能不開口絕不開口。有人問起來,就說傷還沒好,身子不適……”
還有些需謹慎的,柳姒一並都教給了他。怕他不記得,這幾日反反複複提醒了許多遍。
經過東市時,馬車正駛過福居樓。
熟悉的聲音透過車簾傳入她耳中:“我們是守護大齊的有功之臣,你憑什麼這般看輕!”
這聲音……是姚健。
掀開車簾抬眼望去。
福居樓前站著幾個男子。其中三人一個身材魁梧高大,一個瘦弱矮小,另一個冷著一張臉,麵露嘲諷。
正是姚健,汪小兒和曹守。
三人對麵是一個穿著華貴的男子,身後跟著十幾個護衛,個個凶神惡煞。
華衣男子姓上官,是鳳陽從前的駙馬,文安侯上官聞的弟弟。
此刻看著汪小兒三人,滿臉不屑:“一群粗鄙武夫,真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如今鎮國公主都死了,你們的靠山也沒有,還有什麼厲害的!”
聽他提起柳姒,三人眼中都閃過一絲狠厲。畢竟是上過戰場,殺過人,氣質到底不同。
殺意彌漫,上官下意識後退一步,咽了口唾沫。
意識到自己露怯後,竟惱羞成怒,指揮著身後的護衛:“給我打!”
護衛聽令,上前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