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三個年近耳順的老翁局促地坐在椅上。
這屋中一切都價值不菲,乾淨整潔。他們三人身上卻是灰撲撲的,若是給貴人弄臟了,倒是叫人笑話。
王麻隻覺屁股下的椅子像是有針紮般,坐立不安。
他站起身來,問身旁的李嗣:“李老兄,咱們就這麼把狀書遞到公主這兒來,能成嗎?”
李嗣是三人之中唯一能稍微沉得住氣的人,他無奈道:“我們已將狀書遞了過來,就是急也無用,你還是先坐著吧。”
坐在對麵的張山拿著下人擺上來的糕點,咬了一口後驚呼道:“這麵粑還真好吃啊!”
他將自己麵前的糕點端到二人麵前:“你們快嘗嘗!”
為事跑了一天的王麻也有些餓了,他見張山誇的那模樣,半信半疑地拿起一塊兒。
“一塊兒麵粑能有這麼好吃?”
說著便送入口,香甜軟糯的糕點在唇齒間漫延,王麻雙眼發亮:“這,這還真是好吃啊!”
接著拿起一塊兒又囫圇吞了下去。
見碟子裡的糕點兩三下就要被王麻吃完,張山連忙護住:“你自己也有,你吃你自個兒的啊!”
王麻也不與他爭,坐回自己椅子上吃著糕點。
待得糕點吃完,門外傳來動靜。
柳姒一身素色襦裙踏進屋內,李嗣見她氣質高貴,府內下人又對她恭恭敬敬,於是連忙拍了拍王麻,然後伏跪在地高呼道。
“草民李嗣見過鎮國公主,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麻與張山也頂著還粘有糕點碎的臉拜見。
柳姒上前兩步將人扶起:“老丈請起。”
沒料到公主會親自扶他們,李嗣連連退讓:“怎敢勞煩公主?”
說著他站直身,態度恭謹。
柳姒則走到書案後坐下,開門見山道:“你們的來意我已知曉,既要狀告陰氏,那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說於我聽聽。”
儼然是三人中主心骨的李嗣聞言徐徐道來。
原來他們三人都是南城的百姓,因沒什麼學識與門道,平日裡隻能做些力氣活。
三年前陰氏招工,說是要在城郊建一座揚州山莊樣式的彆業,占地千畝,耗資巨大。
得知這個消息,李嗣他們便去做工。
結果辛辛苦苦乾了兩年,一直被拖欠工錢,半個銅板都沒見著。
家中快揭不開鍋的李嗣他們想著這樣也不是辦法,於是就從陰氏辭工,決定另謀生計。
雖是辭了工,但這拖欠的工錢總是要討回來。
誰知討要了一年多,陰氏不是推三阻四,就是恐嚇威逼。
到最後直接耍起賴來,兩手一攤就是沒有。
被逼無奈的李嗣他們隻能報官,可與陰氏蛇鼠一窩的衙門如何會受理?
李嗣他們連縣令的麵都沒見到便被趕出了衙門。
而陰氏在得知他們報官後,不僅帶人去李嗣他們上工的地方鬨事,逼得他們丟失生計;還威脅他們的家人,打傷了他們的妻兒。
若他們孤身一人倒也罷了,偏偏家中還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孩童。
李嗣他們見求告無門,心中也歇了心思,隻當吃個虧。
可這個時候鎮國公主他們卻來了。
心中咽不下這口氣的三人斟酌再三,還是重新寫了狀書,決定再試一試。
聽完李嗣的話後,柳姒將那張狀紙拿出來,問道:“這份狀書是你們親自寫的麼?”
李嗣回道:“回公主,草民年輕時隻識得幾個字,這份狀書是草民所寫。”
柳姒將狀紙放在書案上:“你們今日所說與這狀紙上的內容,可是屬實?”
“句句屬實。”話至此處,李嗣又撩衣而拜,“若非迫不得已,草民也不會想到深夜來驚擾公主。”
一旁的張山附和:“那縣衙的官爺與陰氏沆瀣一氣,不接我們的狀紙,我們與李老兄也是無奈才找上公主的。”
王麻也跪地道:“還請公主為我們做主啊!”
“是啊!做主啊!”
秋蘭上前彎腰將三人扶起:“老丈不必難過,公主既召見你們,定是會為你們做主,隻管安心便是。”
坐在書案後的柳姒開口:“你們所言我會派人去查,若陰氏真如你們所說有此惡行,我定不會輕饒。”
聞言,李嗣心中鬆了口氣,王麻與張山也麵露喜色。
“多謝公主!多謝公主!”
柳姒吩咐:“今日天色已晚,幾位老丈便先在府中住下,明日或許還有地方需老丈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