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趕來的鳳陽見著這一幕驚呼出聲。
她知道柳姒會將謝迅殺了,但沒想到會這般可怕!
屍身腹上被人狠狠戳了數不清的血洞,殺人者像是恨急了一般,不為要人性命,隻為泄憤。
人群中有人問道:“不是說懷淑公主殺人了嗎?人呢?”
這時眾人才發現,閣中隻有謝迅的屍身,不見懷淑身影。
有人猜測:“難道是畏罪逃走了?”
接著便有人指著一個角落喊道:“在那兒!”
眾人正準備看去,耳邊便聽見一個焦急的清潤男聲。
“念念!”
謝晏撥開人群踏進聽濤閣中,他沒管躺在地上的自己親叔叔的屍體,而是尋找著柳姒的身影。
最終他在一個角落裡看見了蜷縮成一團的柳姒。
他疾步上前,蹲在柳姒麵前,痛聲道:“念念,你怎麼樣?”
柳姒卻好似聽不見一般。
目光渙散地躲在角落,手上、臉上、衣裙上都是血,渾身顫抖地落著淚,六神無主嘴裡不停地說:“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謝晏見狀心中大慟,心臟一抽一抽得疼。
幾乎是瞬間他雙眼變得通紅,抬手捧著她的臉頰,輕聲說道:“念念,我是竹君,你看著我,看著我。”
“竹君……”
聽見他熟悉的聲音,柳姒好似恢複一些神智,愣愣地轉眸看向他,待看清他的臉後,如一隻無措的幼獸一般撲進他的懷中,大哭道。
“竹君!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她哭得傷心,眼淚很快就將謝晏的衣襟打濕。
謝晏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可他相信柳姒不會乾這種事。
將她小心地擁入懷中,聲音輕得不能再輕,安慰道:“我相信你,念念,我相信你。”
柳姒聲音哽咽不止,聽著沒有一點安全感:“竹君,我不要待在這兒,你帶我走,你帶我離開這裡……”
謝晏聽罷,立刻將她打橫抱起,朝聽濤閣外走去。
剛走到門邊便被鳳陽攔下,她語氣意味不明:“謝駙馬,六妹殺了諫議大夫,你就這麼將她帶走也未免太不妥了些。”
豈料謝晏一反往日常態,對鳳陽無禮冷聲:“讓開!”
見鳳陽不讓,他便抱著柳姒從人群另一邊離開。
聽荷不滿:“大膽,竟敢對公主不敬。”
鳳陽假意阻止:“誒,謝駙馬也是關心則亂。”
她看著謝晏離開的背影,紅唇輕勾。
更何況,他帶不走懷淑的。
像是為了印證她的話,謝晏抱著柳姒還未走出幾步,便見金吾衛披甲帶銳而來。
為首的人很是眼熟,正是金吾衛街使——林顯。
謝晏停下腳步,看著他們蹙眉道:“誰允許你們擅闖謝府的。”
他這話沒什麼情緒起伏,卻能聽出他的不悅與不可忽視的威懾。
林顯上前拱手道:“謝駙馬,有人說此處發生了命案,吾等出於職責,必須過來查探。”
謝晏下意識將柳姒往懷裡更深處護了護,移開視線道:“有人死在了聽濤閣中,你們去吧。”
說著他準備帶柳姒回竹塢居,卻被林顯又攔了下來。
林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懷中的柳姒,恭敬道:“謝駙馬可以走,但懷淑公主不行。”
聞言,謝晏緊抿著唇,通身寒意。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沉聲。
林顯不為所動:“有人說懷淑公主殺害朝廷命官,所以末將得先將公主帶走,等回稟聖人後再做打算。”
“放肆!”謝晏厲聲,黑眸中是滔天的怒火。
“我不計較你們闖入謝府已是萬幸,你們竟敢如此造次!公主乃千金貴體,豈容你們這般折辱!”
一個小小的街使竟敢將堂堂帝女攔在此處,實在不知天高地厚。
可林顯本就是個硬骨頭,當初柳姒在城門口便已曉得。
他管你是什麼皇親國戚,他隻按職責辦事,不留情麵。
“啪啪啪——”
鼓掌聲從身後傳來。
原來是看好戲的鳳陽走了過來,她看著林顯,目露讚賞:“像林街使這種不畏強權的人才,不正是我們大齊最需要的嗎?”
接著她看向謝晏,不讚同道:“謝駙馬,我知道你關心六妹,可她殺了人理應受到處置,你再是不舍,也該放手。”
“畢竟殺人償命啊。”
聽見鳳陽說的“償命”二字,謝晏臉色沉得可怕,他冷冷看著鳳陽,道:“鳳陽公主慎言,凡事需講證據,如今什麼證據都沒有,憑何說念念便殺了人。”
鳳陽掩口,鳳眸微訝:“原來駙馬不知嗎?方才是你府中的婢女親眼看見六妹行凶,她又出現在屍身旁邊,這如何叫沒有證據呢?”
此話一出,謝晏臉色慘白。
就在此時,縮在他懷中的柳姒輕拍他的肩膀,聲音沙啞道:“竹君,你先放我下來。”
“念念……”謝晏怕她有事,不敢照做。
柳姒安慰:“我沒事,你先放我下來。”
見她執意,謝晏隻能將她放下來,卻還是不放心地握住她的手。
柳姒對通身正氣的林顯帶著歉意道:“竹君他也是擔心我,擾了林將軍公務,還請不要介意。”
林顯拱手:“末將不敢。”
柳姒話音一轉,又道:“隻是林將軍雖是執行公務,可卻忘了,我乃聖人親封的千戶一品公主,你若要拿我,也需得有聖人親旨。請問林將軍,你手中可有聖人諭旨?”
林顯搖頭:“沒有。”
“既然沒有,又如何能將我帶走?”
林顯聞言道:“末將即刻入宮稟報聖人。”
柳姒點頭:“我在此處等著林將軍,將軍速去速回。”
“喏。”
等林顯帶著金吾衛走後,柳姒方才看向一旁的鳳陽:“大姊在此處看了這麼久?還不走嗎?”
鳳陽輕按了按眼角,笑得雍容華貴:“這樣一場精彩的好戲,叫人如何舍得走?”
她想要走到柳姒麵前,卻被謝晏擋住。
抬眸,看著謝晏難看的臉色,鳳陽特意刺他:“謝駙馬,你如此護著六妹,可是忘了此刻躺在聽濤閣中,死狀慘烈的是你親叔叔?”
她的聲音透著殘忍,像是要讓謝晏刻意遺忘的事情又記起:“不知謝相公知道自己的親兒子護著殺害弟弟的凶手後,會如何痛心啊?”
此話一出,柳姒明顯看見謝晏挺直的背影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而後便聽見他對鳳陽肯定道。
“念念不會,我相信她。”
“不會?”鳳陽聲音譏諷,“你不妨問問六妹,她到底做沒做過?”
謝晏卻不受她挑撥,連轉身的動作都沒有,語氣裡是堅不可摧的信任:“不需要問,我相信她。”
相信她麼?
站在他身後的柳姒垂眸。
可她辜負了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