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外有兩人緩緩走來,為首的女子一身墨綠色襦裙加大袖衫,鬢邊的藍色點翠蝴蝶輕顫,發上插了兩支雙排玉簪。
而她身後的女子看其衣飾,像是婢女。
隱在人群之中戴著幕籬的柳姒看向來人,心中微訝。
竟然是羽娘和她的侍婢。
柳姒身旁的另一個年輕女子見到張輕羽後亦十分驚訝,脫口而出:“羽姐姐怎麼也來了!”
這話落入柳姒耳中,她微不可察地看了眼身邊的女子。
女子一身淡菽色襦裙,白紗遮麵,正聚精會神地看向堂內,對柳姒的目光毫無察覺。
而堂上的張輕羽施施然行至堂中,欠身一禮:“妾身仙樂樓樂娘張氏見過侍禦史。”
裴簡:“你說你知道些案中詳情,都是什麼?”
張輕羽開口,聲音溫柔清雅:“妾身在初十那日,曾見過何郎君將一女子拖進房中,那女子哭求得厲害,可何郎君也隻是不耐煩地說了句‘真是聒噪’,等女子被拖進去後,後麵的事妾身也就不知道了。”
她的話與苟雄所說並不相同。
裴簡問:“你可還記得是初十的什麼時辰?”
張輕羽:“約莫是酉時六刻。”
坐在一旁的刑部員外郎問道:“你為何記得如此清楚?”
他與大理寺評事今日一同監審,隻是他是何牧安排到刑部的人,凡對何林不利的,他自要詢問一二。
“事發時妾身正在屋中會客,進屋時妾身特地看了時辰,是酉時四刻,在屋中待了接近兩刻的樣子,可不就是酉時六刻麼?”張輕羽回答得有條不紊,令人尋不到漏洞。
刑部員外郎仍不放棄:“友人是誰?可能作證?”
張輕羽笑容淺淡:“友人身份特殊,妾身不願將她牽扯其中。”
其他人聽罷,隻當是那時張輕羽正在陪恩客,所以不願透露“友人”身份。
見刑部員外郎不信她一人證詞,於是張輕羽道:“那日之事非妾身一人看見,樓中許多人都瞧見了,隻是隻有妾身願意出來作證罷了。”
那日在仙樂樓中親眼目睹之人甚多,隻是他們確如張輕羽所說,畏懼何氏的權勢,不敢作證。
若貿然作證,事後何林卻全身而退,那豈不引火燒身,所以還是獨善其身為好。
張輕羽說這句話時,有意拔高了聲量,柳姒身旁的白紗女子聽到後,眸中閃過一絲猶豫。
接著又聽堂上的張輕羽道:“妾身的婢女也知道一些,侍禦史可垂聽一二。”
見裴簡點頭同意,張輕羽身後的女婢上前兩步行過一禮後,聲音清脆。
“那日娘子房中有客人,便遣奴婢去沏新茶,從後廚出來時,正好撞見何郎君拉扯著一個穿褐色衣裳的娘子,那娘子不願本是要走,可何郎君的小廝卻將她攔住。
奴婢因為時常出入後廚,便認得那娘子,正是每日來送鮮肉的屠娘子。
後來天黑後客人多了起來,管事說何郎君房中要水,但樓中人手不夠,便叫奴婢去何郎君房中送水。
奴婢當時端了水敲門久無人應,便先推了門進去,卻聽見床帳裡頭有女子的哭聲,地上也都是撕碎了的衣服,奴婢怕出事便想過去查看,可剛走近就聽見床帳裡有男人嗬斥,叫奴婢退下。
奴婢聽出是何郎君的聲音,怕衝撞了貴人,便急忙忙退了出去,後來的事奴婢也不知道了。”
話音落下,一旁的何林罵道:“賤婢!老子什麼時候叫你去房中送水了!說,你是不是收了他人錢財來汙蔑老子!”
此話一出,他身後的苟雄暗道:不好!
何林方才隻反駁了女婢說的去房中送水,對她說的後廚一事卻並不反駁。
下一刻,果聽雲訟質問:“何林!你為何隻反駁送水一事,卻不反駁強迫金娘之事?可見你方才根本就是在撒謊!明明是你強迫金娘,卻偏說她勾引,你這個顛倒黑白的畜生!你還不承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