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皇帝也太不講究了,都握手言和了,竟還要殺個回馬槍?
“明相,商會那邊已經商量妥了玻璃馬桶皂角的勢力範圍,兌換皂角的有八家,玻璃四家,馬桶兩家。”
薑雲逸微微頷首,這些商賈還是很有眼光的,皂角確實普適性最好,一家隻要能占住一個大州就穩賺,馬桶確實最雞肋,還需過些年才能發力。
薑雲逸回身往抽屜裡翻出一張畫,這是先前李畫師繪製的,遞給荊無病“跟無為子院士說,挑選成色好的玻璃,按照這個形製,在背麵鍍一層水銀,包上銅邊,先試製一件交給本公。記住,先隻製一件。”
荊無病一頭霧水地接過畫紙,完全搞不懂明相又想作什麼妖。壓下好奇,小心地道“咱們何時公布指導價?這幾日糧價又開始漲了。”
薑雲逸深吸一口氣,這群商賈,明顯是想搶在他公布指導價前先把價格拉一波,這點小心思,又不好太過苛責,畢竟不能不教而誅。
他長長地呼出一口濁氣,沉聲問道“今日糧價多少?”
“升米十五錢了。”
薑雲逸微微皺了皺眉,三月春荒時才升米十二錢,如今夏糧剛入庫不久反而又漲了。
“以相府名義行文商會,米布鹽維持當前價格,本月內不準再漲,下月初一相府將視情況公布新指導價。”
“告訴張自在,大周日報要適度釋放洛都糧草充足的消息,宣教丞那裡要穩住民眾信心,重點防範化解搶購潮。”
荊無病趕緊應下後,遲疑了一下,問道“明相,咱們不放點糧麼?”
薑雲逸搖搖頭“沉住氣,現在還沒到最難的時候。”
荊無病心下了然,明相這是先用政治手段威壓糧價,待壓不住的時候才會真刀真槍地砸。
這場忽然而起的君相鬥法,無聲無息的消弭了。除了君相二人,就隻有趙博文全程知曉。旁人也隻道是皇帝盯上明相手中的糧食而明相不肯就範罷了。
皇帝一邊簽署停戰協議,一邊暗戳戳捅出最後一刀,搞得薑雲逸也沒脾氣,也就是皇帝,不然一定叫他知道相爺是不可能吃啞巴虧的。
太倉被皇帝搬空了,洛都人心思動。但相府明令禁止本月再漲價。總商會那邊自是不敢忤逆如日中天的明相,世家那邊三公一侯都和明相談過了,其他人自不可能再掀起什麼風浪。
六月初九,薑雲逸忙到戌時中,才吩咐道“明日休沐,都歇一天吧。以後按照朝廷定製五日一沐。”
荊無病神色古怪,明相連軸轉,其他人哪敢歇著?這陣子真是身心俱疲。
很快,相府中就爆發出一陣歡呼,當真是久旱逢甘霖。
六月初十,一大早。
顏行之早早就起來了,一邊修剪院中花草,一邊琢磨科舉的考題,那個蠻不講理的小子要求八成內容從輕考察,不得不從,卻也不能過於寬縱,如何既於淺顯中彰顯儒家真義,頗費思量。
噠噠噠!
一陣沉緩的馬蹄聲傳來,顏行之抬頭望去,隻見一輛頗為熟悉的馬車停在自家門口,昔年老友在世時,也是這般時常往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