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兮隻好作罷。
可兩個丫鬟也不是什麼大力士,念兮正要使人往彆業去喚人來,道路儘頭,忽然有一人一騎往這邊而來。
走到近前,他停馬側頭,問道,“可需幫忙?”
張大忙看向念兮,“娘子——”
念兮見來人朗目疏眉,威儀秀異,雖作尋常裝扮,可一身虎威雄風,絲毫不減,有橫戈躍馬之姿,隻風氣應秀,觀之有禮。
“勞煩郎君相幫。”念兮俯身福禮。
顧辭的氣力,卻不是兩個小丫鬟可比的,即便沒有張大,隻他一人,也輕鬆將輪子從坑裡推了出來。
張大一臉感激之色,念兮也上前道謝。
“不妨。”
顧辭擺手,縱身躍上馬背,一雙鳳目眺望京城方向,又問道,“此去京城,不知還有多少腳程?”
張大道:“郎君騎馬,半日功夫,天黑便可入城。”
顧辭嗯了一聲,眼睛瞥過那做婦人妝扮的貌美娘子,隨即收回視線,“告辭。”
有了這個插曲,主仆幾人興趣大減。
念兮吩咐回去。
回去時廚下已做好一頓豐盛的午膳,念兮胃口好,竟用完了一整碗飯。
杏月高興道,“娘子喜歡這幾道菜,明日叫廚下再做來。”
其實也不儘然。
從前在相府,廚子是從天南海北招來的大廚,做出來的菜肴精致又味美,可念兮依舊用得很少。
如今吃得多些,並不能說明是相府廚子做的菜不如眼下,隻是心境變化而已。
念兮笑,“這樣每日吃下去,我豈不是要吃成個大胖子?”
蘭芝:“娘子太清瘦,還是胖點好。”
念兮午膳用得多,晚膳便沒什麼胃口。又惦記昨日在山坡上看到的夕陽美景,便往外走去。
誰知那處卻已被人占了。
仔細一看,竟不是彆個,而是中午才見過的那位郎君。
顧辭也很驚訝。
畢竟有過一麵之緣,便朗然笑道,“好巧。”
念兮瞧得仔細,他目之所及,正是京城方向,且神情蕭索,滿身落拓。
其實她該掉頭離開的。
可說不上為什麼,念兮竟又往前走了兩步,問道,“不是要往京城去?”
顧辭搖搖頭,笑容幾多傷感,“家中已經無人了,回去也不過空宅一座。”
“我已十幾年未曾歸京,便想尋個高處,遠遠看上一看,京城與記憶中有無不同。”
念兮沉默不語。
交淺言深,他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兩人默默立在坡頭,看著天邊晚霞,半晌,顧辭才又問道,“夫人怎孤身在此處?家中人呢?”
不說其他,隻念兮的穿戴氣度,一望便知是哪家的貴婦人,且門第隻高不低。
然他卻一日兩回,在此見到她,可見她是住在附近的。
念兮佇立不動,聲音平靜,眉眼不抬,“死了丈夫,避居此處。”
顧辭愕然。
難怪……
同是天涯傷心人。
兩人不再多言,隻看著天邊雲卷雲舒,天色漸暗,燈火漸起,京城方向尤其,亮如白晝。
是一片人世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