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這會兒也深沉不下去了,“他那是沒臉沒皮!”
顧承業聽得笑了,“討老婆的大事,還要什麼臉皮?我且問你,倘若念兮嫁給了旁人,嫁給裴儉,你怎麼辦?”
顧辭最怕的,便是念兮愛上旁人,嫁給旁人。
若是從前,他還會猶豫踟躕,可軍營最磨煉男人血性,此刻他會毫不猶豫,“我要把她搶回來。”
隻要她對自己還有一點點情,肯回頭看他一眼。他都要重新回到她的身邊,叫那雙清澈濕潤的眼眸,再次投進他的影子。
“那就照顧好自己,”顧承業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麵前的兒子已高出他許多,是顧氏的傳承,也是北境新一代的戰神,“彆再我們擔心。”
“京城還有人念著你。”
顧承業走後,顧辭獨立良久。
直到雪停風消,他才放下一直握在手裡的燈籠,拿起念兮寄給他的信。
……
裴儉立了座無字碑。
萬家團圓的除夕佳節,他一個人在山上佇立良久。
他拿來了撥浪鼓,彈弓,竹馬兒等好些玩具,都放在石碑前。
心裡頭默默道,“阿爹不知道你是男孩還是女孩,也不知你喜歡什麼,就都買了些來。”
“你若是還有什麼喜歡的,便托夢給阿爹,爹爹全都買給你。”
“你說阿娘呢?”
“其實阿爹也很想她,但是阿娘不要阿爹了,阿爹做錯了事,她生氣了,再也不肯理阿爹了……”
裴儉盯著眼前的石碑,眼眶忽然紅得厲害。
從前的裴儉,多幸運啊,有妻有子。
隻等到十月懷胎,呱呱墜地,他便有一個完美的家。
像他的父親母親一樣,他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然而一切都沒了。
念兮徹底和他分道揚鑣。
橋歸橋,路歸路。
再往後,他們甚至連見麵的機會都很少。
她過得好嗎?
開心嗎?
似乎不錯。
那他呢?
大約也會很好。
他有權利,有地位,有很多女人想給他生孩子,說不定,他還會遇到一個像念兮一樣的傻姑娘,帶給他幸福。
裴儉摸摸自己的臉,冷冰冷冰的。
大師說他子孫緣薄。
他不相信。
他明明最想要有一個家了。
可偏偏,他將最重要的那個人弄丟了。
心口處冰冷的厲害,疼痛蔓延。長久愛一個人,度日如年地體貼一個人,是一件需要耐心的事,隻是那個時候,他忘記回頭。
所以孩子,阿娘才不要阿爹了。
阿爹已經知錯了。
裴儉捂著臉,濕濡的眼淚從指縫裡溢出來,他一抽一抽地哭著,近乎泣不成聲。
阿爹已經知錯了啊。
他的念兮啊,能不能原諒他,再回到他的身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