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儉扯出一個笑,聲音冷淡,“他們成不了。”
秦朗道:“你就非得南牆撞到底是吧?青野把你當兄弟。”
裴儉不再說話,繼續沉默地看著窗外。
青野是他最好的朋友沒錯,可是念兮,更是他過去三十幾年貧瘠的感情中,唯一愛過的女人。
從前的他,在權力的急遽膨脹中迷失,忽視了身邊的人,他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念兮的付出與關愛。在感受溫暖時,他沒想過太陽會落山,相愛的人會離開。
他也試過放棄。
以為自己能習慣。
可是隻要想到她會與其他男子相伴,他一時也忍耐不了。
裴儉一向不喜歡為難自己。
他怕任他們發展下去,念兮真的會不顧一切跟著顧辭。
他怕自己若是不說不出來,不叫念兮知道,連彌補與愛的機會都沒有。
他更怕自己孤獨終老。
因為除了她,誰都不行。
他難以再愛上任何人。
裴儉知道自己。
在過去的許多年裡,他的情緒穩定,甚至淡漠,輕易不會再起波瀾。
然而等他重新回到這具年輕的,衝動的,易怒的身體中,被焦躁和憤怒反複折磨時,所有關於愛的記憶,也一並複蘇。
他還愛著她。
這件事,一直沒有變過。
然而,他從來不是一個可以不求回報,無私奉獻的人。
他承認自己的卑劣。
他想要愛人的全部,想要成為對方心底最重要的存在,他想要她,同樣熱烈的愛意——
他想要念兮重新愛他。
顧辭最後一個到達,神情一如往常。
四人坐定。
他舉起酒杯,“從前在國子監讀書,咱們四個便住同一個院子,一處吃住。等入了仕,反倒各自忙碌,見得少了。今日佳節,咱們難得相聚,這一杯,我敬大家。”
秦朗捧場道:“這叫緣分,緣分!”
四人將杯中酒喝了。
隨後顧辭又敬溫清珩,“我與念兮相識半年,時日並不算長,但對她的心,從認識她的那刻起,便沒有變過。景和,你且放心,這輩子我都會對念兒好,隻對她一人好。等到我父親歸京,便親自去貴府求親。”
溫青珩其實心中已經接納顧辭這個妹婿了。這也不能怪他,顧辭天天跟長在他們家似的,對念兒從來耐心細致,這些他都看在眼裡。
以按他的性格,本意是要擺擺大舅哥的譜兒,順道再指點顧辭兩句。可這會兒氣氛實在莊重嚴肅,開玩笑便有些不合時宜。
當下也不多說,端起酒杯喝完。
顧辭再敬秦朗,“咱們同窗幾年,我的為人你是清楚的,到時候我與念兮成親,你要來做我的儐相。”
秦朗毫不含糊,一口應下,“那是肯定。”
心裡頭卻不停犯嘀咕。看顧辭這架勢,今日必要將事情挑明,他心下不由擔心,還有一點興奮。
他成日裡叫顧辭顧小爺,那是因為這位爺的脾氣,可不像在妹妹麵前表現的那樣溫柔無害。還記得他們初入國子監,有個宗親子弟嘴賤,顧辭上去就將人門牙打斷了。事情鬨得很大,他差點被逐出國子監。
秦朗以前覺得顧辭野,裴儉瘋,這一對臥龍鳳雛對上,千萬彆鬨太大才好。
顧辭最後麵向裴儉,“時章,你我是從小玩到大的兄弟,從小我闖出什麼禍端,總有你幫我善後兜底,我住你家的次數比在我家還勤。不論是做什麼,隻要有你在,我心裡就覺得踏實。”
“成親是人生大事,到時候我娶念兮,景和兄若是出難題,要我做十七八首催妝詩來,你可要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