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端午賽龍舟,裴儉其實早已經忘了。虧得顧辭這半天的碎碎念,叫他久違地想起了這件小事。
念兮喜歡龍舟競渡的熱鬨,在金陵時年年都不落下。得知陛下在揚州造船,要在京辦賽龍舟時,興奮得不得了。
裴儉對此十分不解,“你不是年年都看嗎?京中比起南邊,不過是小打小鬨,有什麼看頭?”
見慣了聲勢浩大的場麵,京城的賽龍舟,按照裴儉的邏輯,是不該抱有期待的。
念兮卻說,“當然有看頭,而且意義重大!這是我喜歡的事,我想要你陪在身邊,跟我一起看看我喜歡的。”
裴儉自小獨慣了,他並不能理解“陪伴”的意義。
可念兮喜歡。
欣賞一幅畫,品嘗一道美食,翻閱一本書……她都希望有他陪伴。
明明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的事情,她寧願等待,等他有時間了,再陪她一起完成。
對於浪費的時間,她說,“這也是陪伴的意義。”
可那場賽龍舟,他最終也沒能“陪伴”她。
那時他剛入仕,任翰林院修撰,與幾位同僚一起草擬的一篇慶典文稿出現紕漏,這些人中數他最年輕,上司派人傳話,叫他立即回翰林院修改錯漏。
他很為難。
念兮為這場龍舟賽期待了許久,他怕她不懂事,耽擱時間。
“你去忙吧。”
裴儉不由鬆口氣,假裝沒看到念兮眼底的失望和強顏歡笑。
其實那處錯漏並不在他擬稿的部分,他也可以不用去。隻不過在他心中,公務比念兮重要。
他不如顧辭用心,照顧念兮更談不上體貼、周到,也沒有提前定什麼廂房,人潮擁擠中,就那麼將念兮拋下。
裴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湧上的酸楚。
這一世有了顧辭,念兮再也不用在端午節這日失望,他想,她一定會擁有一次難忘的體驗。
至於上一世那個念兮的遺憾,永遠都無法再彌補。
裴儉蹙起眉頭,那日在角門花園,他跟念兮說了那麼多,可看樣子,念兮與顧辭倒是更親密了。
她對顧辭,已經那般情深了嗎?
溫清珩對顧辭的話題很感興趣,問道,“耳璫姑娘是誰?”
顧辭瞥一眼裴儉,見他沒反對的意思,這才道,“心上人唄。”
秦朗渾身一震,覺得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目光在顧辭和裴儉之間來回掃動。
溫清珩毫無所覺。
他向來仰慕裴儉才華,聞言笑道,“是哪家姑娘,竟有這般福氣?”
裴儉側顏冷峻,低頭喝了一口茶水,垂眸擋住眼底神色,“你們不必知道。”
溫清珩當場尷尬,鬨了個紅臉。
秦朗正忙著頭腦風暴,且顧不上活躍氣氛。
顧辭出麵打圓場,“時章就這德行,連我都不知道耳璫姑娘是誰,且藏得深呢~”
溫清珩順著台階下來,忙道,“是我僭越。”
秦朗眼珠子亂轉,扭頭時與裴儉視線對個正著,被後者那雙點漆的眸子盯著,冷不丁打了個寒戰。
他忙坐正身子,聽到顧辭他們說“耳璫姑娘”,先看向溫清珩。
珩啊,希望你知道真相,不要破防。
再看向顧辭——
辭啊,希望你知道真相,不要破大防。
但凡那日這兩人看過裴儉不清不白的眼神,就知道所謂的耳璫姑娘是誰了!
不過他不想多事,畢竟被好兄弟盯上的,又不是他的心上人,或者妹妹。
秦朗像是這一桌的智者,愈發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