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克堅行禮,朱楷並沒有第一時間讓他起身,等朱楷翻身下馬,熊羆似的身軀一步步朝著孔克堅走,來到他跟前吼,朱楷才開口說道:“你就是衍聖公的世孫?也不怎麼樣嘛?”
“……”
一開口就這麼沒腦子嗎?
孔克堅麻爪了,長這麼大沒見過敢這麼對他不敬的人。
“抬起頭來!”
朱楷更不會給他什麼反應的時候,再次下了一個帶著侮辱人的命令。
孔克堅抬起頭,然後把頭抬起來。
如果平視的話,隻能看到朱楷脖子的位置,想和朱楷對視,他必須把頭抬起來。
看到朱楷熊羆般的高大身軀,孔克堅也忍不住讚歎:
這個沒腦子的二皇子,長得可真壯實,如果用來看家護院,必然是一把好手!
就兩個字:壯實!
孔克堅為了不讓脖子太過酸痛,向後退了兩步,才勉勉強強能看到朱楷全貌。
越看越覺得,朱楷不去當看家護院,真是可惜。
把心中的失望隱藏起來,孔克堅對朱楷詢問道:
“不知二皇子您前來魯縣,未曾遠迎,還請恕罪。”
這是一句沒什麼用的客套話,按照孔克堅以往的思路,他覺得不管什麼人,此時都會回一句‘無妨’、‘叨擾’來簡單的寒暄一下,可麵對朱楷這麼一個行事作風完全兩回事的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的。
“恕罪談不上,還以為你們瞧不上我這個皇家宗室長、鳳陽朱家宗主的身份呢。”
朱楷一句話,把涵養極好的孔克堅差點整破防,當即就要出言反對,堅決不接黑鍋的時候,朱楷繼續說道:“既然說到恕罪,我以前也不認識你是吧?如果隻是簡單地把這件事揭過去,也不像原諒的意思,這樣吧……你想我原諒你,那就把你們家這五年來的收益都給我吧,我也就可以原諒你們了的。”
“?????”
最近五年的家族收益,都給朱楷?
想屁吃!
孔克堅臉色黢黑,他堅決不能接受這種無端的打劫:“二皇子,草民家裡以詩書傳家,並沒有什麼金銀收益。”
“沒有?”
朱楷也怒了,“我讀書少,但也知道你們孔家是大家族,沒有金銀,就憑你們的詩書,你們能活得下去?是在吃書嗎?”
“我衍聖公……”
孔克堅剛想反駁,朱楷並沒有給他繼續說話的機會,直接一拳打到他腦袋上!
這一拳,打懵了孔克堅,如果不是朱楷留了力,不想這麼便宜了孔克堅,如果不是站在孔克堅身後的管家反應快,及時的墊在孔克堅身下,現在的孔克堅已經後腦勺著地。
當然,這一拳也打懵了孔克堅帶出來的家眷,他們完全想不到……
這位在應天府留下不小惡名的二皇子屬狗臉的,說變就變。
就特麼因為我們沒有錢,你就直接動手?
天下誰不知道衍聖公一脈是詩書傳家?視金錢如糞土?
你朱楷竟然敢打衍聖公一脈的第五十四世孫,這消息如果傳出去,怕是會引得天下嘩然。
可是,朱楷的騷操作遠不止如此,他打暈孔克堅以後,直接對張濠下令:“張濠,給我衝進去,老子生平最恨欺騙我的人,這老東西如果敢欺騙我,老子扒了他的皮點天燈!”
“遵命!”
張濠可不會管其他,聽到張濠的命令後,他立刻帶人準備衝向孔府。
“大膽!”
有反應迅速,膽子也比較大的孔子後裔,站出來嗬斥張濠等準備衝向府邸的軍士:“你們可知這是孔府?這是當今陛下禦封的……”
張濠可不管是不是禦封。
刀背直接拍在他脖子上,讓他眼前一黑,軟綿綿的躺在地上。
“啊!”
“殺人了!殺人了!”
“無法無天!”
整個孔府家眷亂成一團,張濠可不管他們的身份,在他這兒隻認朱楷一人:“衝進去,敢阻攔者縛之!”
張濠可不敢直接下‘殺無赦’的命令,如果真這麼喊了,那不是讓整個孔府血流成河?
但是打斷腿、打暈、綁起來這些是沒有問題的。
孔克堅受傷並不嚴重,而且朱楷也沒下死手,很快他便慢悠悠的轉醒過來,睜眼就看到了管家那張如喪考妣的臉。
眨眨眼,努力讓自己清醒過來。
管家也不愧是跟隨孔克堅多年的心腹,看到孔克堅眨眼,他立刻就明白孔克堅的意思,連忙小聲說道:“家主,二皇子下令,讓兵馬衝進府了!”
“什麼?”
孔克堅聞言,剛剛醒過來的他眼前一黑,差點又暈厥過去。
他現在算是知道了,朱楷來這裡就沒打算和他們好好相處。
就是來找茬的,而且是非常堂而皇之的找茬。
可是,麵對朱楷這般的找茬,孔克堅心臟卻像是被一隻大手抓住一樣,呼吸都變得困難。
要知道,他們家的金銀,可是裝滿了一個單獨院落,更彆說還有糧倉、地窖……如果那些都被查出來,孔家十年都翻不了身。
當然,還有賬本。
和魯平犯的毛病一樣,這麼多年過去,孔家屹立在齊魯不倒,也沒有人來查抄孔家,所以在這種環境下,孔克堅完全沒有危機意識,所有的賬本都在他書房內,還有數不清的田契、房契等等等等……
這些東西就堆在空屋子裡,還有地下……這些財寶多的孔克堅都不知道有多少。
就孔克堅家中藏著的金銀財寶,拿出來任何一樣,都能讓孔家不得翻身。
朱楷這個狗崽子,他怎麼敢這麼做!
孔克堅現在都想拚死攔住朱楷。
可想想朱楷熊羆一般的身軀,他心中生出的破釜沉舟的火苗很快就澆滅。
根本沒有反抗之力。
沒辦法的孔克堅,隻能用手死死的抓住管家的手臂,低沉且嚴肅的對他道:“賬本!賬本!”
“……”
管家哪能不明白孔克堅的意思?
可現在……根本拿不到啊!
這群軍士凶神惡煞,而且蠻不講理,上來就直接動手,管家就算有三頭六臂,也扛不住現在的這些軍士啊!
更彆提還有朱楷在前麵了……就算是死,也完不成孔克堅給的任務。
管家聽到孔克堅的話,就當沒聽到一般,隻是護住孔克堅,其他的事情一點也不做,看到自家管家的模樣,孔克堅暗道大勢已去,現在唯一能指望上的,也隻有遠去應天府的孔希學了的。
……
當吳禎帶著兵馬,緊趕慢趕,還是沒能追上朱楷。
看到朱楷騎著的高頭大馬,以及他的親兵一水的西域馬,吳禎心裡那叫一個酸……陛下啊陛下,都知道您疼愛朱楷,可您不知道朱楷惹事的能力嗎?
沒事給他配這麼好的馬乾啥?
就很氣!
“楷哥兒。”
吳禎黑著臉來到朱楷身前,看著朱楷很是無奈的說到:“楷哥兒,你可是捅了天大的簍子。”
“簍子不就是用來捅到嗎,要不然還能乾啥?”
朱楷滿不在乎,“不就是衍聖公的後人嗎?有什麼大不了的?”
聽朱楷這麼說,吳禎隻能當做他還沒有長大,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小孩,但還是忍不住抱怨:“那楷哥兒你說,我應該怎麼辦?”
“好辦!”
朱楷嘴角微微上揚,想到了一個陰損的招:“這衍聖公一脈不是以詩書傳家、視金錢如糞土嗎?嗬嗬……我們把魯縣的讀書人都集中到一起,讓他們好好看看孔聖人家的真麵目,到時候錢財田畝都搬出來,讓他們好好看看。”
“嘶……”
饒是吳禎見慣大風大浪,此時聽到朱楷的話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要把孔家往死裡逼啊。
朱楷這一招,哪裡是在捅婁子,分明是往孔家的大動脈上狠狠地戳了好幾刀。
以後孔家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話,他們也隻是會貪財的普通人而已……而且他們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在攬財的時候,做的更加卑劣。
吳禎不由得對朱楷伸出大拇指:手段高明!
但他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這孔家,真有問題?”
朱楷笑而不語,吳禎一拍腿:特娘的,乾了!朱楷都把孔家給砸了,不管找不找學子過來看,性質都是一樣的。
今天,就把這座大山,完全推翻!
朱楷讓吳禎去吩咐軍士把魯縣的讀書人喊過來,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看到,這孔家究竟是什麼貨色。
這世上難免有傻子似得犟驢,不管彆人說什麼就是不相信,一條道走到黑的相信孔家是一塵不染的白蓮花,這種人是非常討厭的。
那怎麼辦?
對付讀書人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讀書人去對付讀書人。
屆時把從孔家搜出來的東西一一登記造冊,然後給在應天府的羅貫中寫一個話本的大綱,把孔家使勁的批判一下,孔家的名聲會逐漸變爛,而孔家的人,也會成為過街老鼠,變成人人喊打的對象。
……
不用吳禎專門去通知,已經有得到孔家被抄家消息的讀書人,開始朝著孔家所在的地方來了。
這些讀書人手持毛筆、書卷,臉上寫滿了義憤填膺。
大明這才建立幾年?竟然敢對衍聖公一門動手,這絕對是前無古人的事情,況且讀書人都把孔子當成聖人看,不少書院裡也立著孔子的像,他們就認為孔子以及他的後人,是不可以被侵犯的,可現在偏偏有人這麼做,而且還是臭名昭著的二皇子朱楷。
他查抄孔府,這隻是對聖人不敬嗎?
不!
朱楷此舉,還影響到天下!
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安生的日子,朱楷就開始作妖……
如果天下再次爆發戰爭,朱楷絕對是罪魁禍首!
“同窗們,朱楷藐視衍聖公,無視我等儒生,不就是欺辱我們沒有武器嗎?”
其中一位孔子的狂熱信徒振臂高呼,“今日,我等以身證道,告訴朱楷天下不是他胡作非為的地方,我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也敢血濺五步。”
“我等同行,決不能讓朱楷辱沒了我儒家門楣!”
越來越多的人在響應,很快整個魯縣的大街小巷中,都出現了穿著長衫疾步前行的儒生,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保護孔府!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