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濠看見朱楷,很是穩重的拜見。
朱楷不喜歡這麼穩重的人,撇撇嘴直接詢問:“你知道,藍玉的胳膊是怎麼斷的嗎?”
“知道。”
張濠毫不猶豫的回答,
“是因為不聽二皇子的話,所以才被您打斷的,我這次跟著您一起出行,必然以二皇子馬首是瞻。”
“嗯。”
這個人看上去挺老實穩重,肚子裡花花腸子不少啊。
想了想,朱楷再問道:“我聽說,我娘讓你盯著我?”
“是有這麼回事。”
張濠也同樣沒有隱瞞,對朱楷如實說道:“二皇子殿下一路走來,愛民如子,嫉惡如仇,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去了湖廣以後聽從太子殿下的安排,幫助太子殿下治理湖廣,百姓無不稱讚,二皇子賢名傳遍湖廣,當地劣紳對二皇子殿下是恨之入骨……”
“好了好了……”朱楷哈哈哈的大笑起來,張濠這麼誇他,讓他都有點接受不了了啊。
自己那裡有這麼優秀?
朱楷上前摟住張濠的肩膀:“張濠哥,見到你真是一見如故,以前打交道打得少,但我和鳳年大侄挺熟的,哈哈哈……張濠哥深得你爹的真傳呐,要不回頭你也割了,跟在我的奉先殿吧?”
聽到朱楷的話,張濠不由得感到褲襠一緊,慌忙說道:“楷哥兒,咱家有良妻美妾,吾尚幼,還能操勞。”
“要不,等我乾不動了再說進宮伺候您的事?”
“哈哈哈哈……可!”
朱楷大笑起來,這張濠,也是個有趣的人兒。
這一路上,應該非常有意思。
……
朱楷正在準備前往湖廣的事,可來了一個讓他沒想到的人——湯和。
這老家夥,和張誠一樣,都沒教他好,所以朱楷見到湯和,一點都不拘束,反而更像是老友一般,更像是忘年交。
“呦,老湯來了啊,你說你來就來,還帶什麼東西?”
朱楷看著湯和提來的酒壇子和酒菜,非常不屑:
“就這?”
“我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擠出來點錢買了好酒好菜,已經很不容易了啊。”
湯和看著朱楷,道:“而且,楷哥兒怎麼著也是我的半個弟子不是嗎?”
我一個師父來徒弟家,不拿東西都說得過去,現在拿了酒菜你還能嫌棄不成?
“嘿,老湯你可一點都不吃虧。”
朱楷把酒菜接過來,說道:“走了,去喝酒,順便把湖廣地區好玩的地方,跟咱介紹介紹,就像你帶著我爹去的地方。”
聽到朱楷的話,湯和不由得搖頭苦笑。
這二殿下可真喜歡記仇,這都過去多久了,還記著呢?
朱楷倒不是驚訝湯和會來,因為他還欠著自己一頓酒呢。
讓朱楷驚訝的是,湯和在找自己喝酒的時候說,要跟著自己一起去湖廣。
怎麼回事?
“你要去湖廣?”
朱楷看著湯和,指著他說道:“是不是爹安排了你什麼事?”
“是。”
湯和沒有隱瞞,因為朱元璋也說了,組建一個偵查天下的網,這件事朱楷可以參與:“陛下讓我去湖廣,是為了幫助太子殿下,正好二皇子也要去湖廣,索性就在一起。”
“不行!”
朱楷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你是你,我是我,咱倆不挨著,你也彆打我的主意,你想去自己去,我不去。”
“行吧。”
湯和對朱楷的拒絕,並不意外,因為朱楷就是憊懶的性子,讓他管事那是彆想。
朱元璋還想讓朱楷管事呢,你見朱楷搭理朱元璋了?親爹都不可能,更彆提湯和了啊。
不過,湯和也不著急。
他現在不答應,等去了湖廣,還怕他不答應嗎?
朱元璋說過,想讓朱楷出力,那就急不得,得以溫水煮青蛙的形式,一步步來,事到臨頭,朱楷絕不退縮。
“湯老頭,你又在算計什麼呢?”
朱楷看著湯和沉思的樣子,“告訴你啊,彆想讓我出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怎麼會,楷哥兒都拒絕了,我又哪裡會麻煩楷哥兒?”湯和笑眯眯的把酒端起來道:“喝酒,咱喝酒。”
“少來這套,我還不知道你?你肯定在想著壞主意呢。”
朱楷端著酒杯,和湯和碰了一下:“你先說說,你準備讓我乾什麼?”
湯和沒回答,笑眯眯的把酒喝下去,然後才對朱楷說道:“楷哥兒不想管事,這有什麼事,楷哥兒就不必知道了,陛下安排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嘿,你個老家夥……來來來,咱倆練練,讓我瞧瞧師父這些年,是否又有精進!”
“哈哈哈,陛下說的對,你就是個豎子,專打老弱!”
……
數日後,朱楷已經準備好,馬秀英和朱元璋準備了一大車東西,朱楷騎著一匹烏騅馬,帶著毛鑲、蔣瓛、張濠、張鳳年、張遠誌、張青雲一眾隨從,浩浩蕩蕩從應天府出發。
開始的時候,朱楷還能緩緩地騎在馬上和毛鑲等人吹牛皮,但好景不長,朱楷就受不了了,道:“二狗、三狗,鳳年大侄子……加快速度!”
毛鑲提醒道:“楷哥,還有皇後娘娘給太子殿下拿的東西呢。”
“不是還有張濠的嗎?我們隻要告訴他在那裡等不就行了嗎?”
說罷朱楷在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道:
“趕緊前行,耽誤了我見大哥,唯你是問!”
“呃……”
楷爺開心就好!
毛鑲也趕緊騎馬離開,留下張濠和禁軍帶著物資緩行。
張濠看到朱楷離開:“加速前進,二皇子的命令你們沒聽到嗎?耽誤了二皇子見太子殿下,老子打斷你們的腿!”
當張濠帶著禁軍追上朱楷的時候,看到朱楷正在和一家飯館前大聲喝罵呢。“黑店!你們就是黑店!特娘的菜裡有蟲子,還說是給我添肉吃?還想給我要錢?”
朱楷站在一家破碎的飯店門口,指著飯館瑟瑟發抖的老板厲聲嗬斥著:“我堂堂韓國公公子,你們就是這麼招待貴客的嗎?”
嗬斥完飯店老板,朱楷又衝著毛鑲喊道:
“李祐,你就是這麼砸店的嗎?”
“……”
毛鑲:好吧,我成了李祐。
但毛鑲卻很配合:“好嘞祺少爺,我這就把店一把火燒了!”說完毛鑲就衝著蔣瓛喊道:“狗子,這廝欺負咱們少爺,讓他們知道,咱韓國公府的少爺,不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
“砸了!砸了!”一夥人衝上去,把已經砸過的店又砸了一遍,圍觀的百姓隔著十米遠,看著一家好端端的店被砸,卻沒有任何人敢上前。
等朱楷他們走遠了,百姓們才議論紛紛。
“那李老三又坑人了……這下踢到鐵板上了,竟然是韓國公府的公子,那可是咱陛下的第一軍師啊。”
“要我說,他們就該!誰讓他們店老是坑人的?”
“什麼該啊,咱老百姓做個買賣容易嗎?不缺斤短兩怎麼養家糊口?菜裡有蟲子……那說明菜新鮮呐。”
百姓們議論紛紛‘李祺’毀譽參半,但傳到言官耳朵裡,那就是李祺等人仗勢欺人了啊。
不過,這都是李祺和李祐的鍋,和英明神武、愛民如子的二皇子殿下有什麼關係呢?
……
應天府內,馬秀英看著張濠給寄過來的信,臉上露出笑容。
炫耀的對朱元璋說道:“咱家楷兒,真是長大了啊,出一趟門果然長大了啊。”
“保護百姓,懲治劣紳、奸商,給百姓送去一片青天呐。”
馬秀英把張濠給寫的信翻來覆去的看,看完以後才交給朱元璋。
朱元璋看過信後,臉上也露出很欣慰的笑容道:“楷兒心裡是有百姓的,在他殿裡的侍女和太監,就沒有想離開的,咱楷兒不欺負人,也真對百姓好。”
“是啊。”
馬秀英很是欣慰,又有些難過。
楷兒出了一趟門,就成長那麼多,以後……還是那個小兔崽子楷兒嗎?
恐怕,他也不會一直黏著自己了吧?
想到朱楷長大了,馬秀英心裡就一陣唏噓……
……
朱楷從應天出發,一路向西,來到湖廣境內,距離長沙郡越來越近,朱楷的心情也越發迫切。
這一路上走來,藍玉、李琪、李祐、常茂等人,惡名遠揚,臭名昭著。
如果不是二皇子殿下英明神武,一心為民,恐怕百姓就會被那些人欺負死。
在官道的路邊攤上,吃了碗豆腐腦後,朱楷對那位頗有姿色的寡婦喊道:“婆娘,我叫李祐,你可以到應天府去找咱,看你肩寬屁股大,一定能給咱生個兒子!”
那婆娘也是大膽:“過繼的你要不要?咱有倆兒子呢?”
“可以啊,一個叫李棡、一個叫李樉……多好!但還是咱親生的好不是?”
朱楷賊兮兮的笑著,那模樣彆提多賤,引的在旁邊吃豆腐腦的食客哈哈大笑。
“呸!”
婆娘啐了一口,“現在就生,就知道嘴上耍,你倒是乾呐?”
旁邊有個袒胸露肚的漢子喊道:
“人家李公子著急趕路,我看你想生孩子世家,饞人家公子身子是真!你要真想生娃,咱來幫你!”
“去你大爺的,敢占我便宜?”
朱楷說著就自己衝上去,和四五個食客打起來,毛鑲蔣瓛等人都沒過去湊熱鬨。
這是李祐在打人,和我們‘楷哥’有什麼關係?
另外一點就是,在處理這種普通百姓事情的時候,朱楷一般情況下不會讓毛鑲等人動手,他更喜歡自己親自上,在應天府是這樣,離開應天府也應該如此。
打完以後,看著地上躺著的幾位食客,朱楷啐了一口痰,摸了摸剛剛被打了一拳的臉,忍不住又踹了一腳:“你們幾個狗曰的,下手還挺黑!”
“記住了,打你們的人,是韓國公府,李祐!”
說完,朱楷便帶著人轉身離開。
留下賣豆腐花的寡婦哈哈大笑道:“你們幾個,連人家小公子都打不過啊,中看不中用的玩意,趕緊給錢!不給錢我就去應天府,讓李公子把你們都收拾了的。”
……
長沙郡外,朱標迎著寒風等候朱楷,時不時的踮起腳尖遠眺,迫切的等待著。
好久沒見那豎子了,不知道又壯了多少。
寒風雖冷,但朱標的心卻是火熱。
隨行的官員,也立在寒風中,但他們臉上的表情和朱標的迫切可不一樣,反而對朱標的行為非常不滿。
他們,不希望朱標來等二皇子啊。
畢竟,朱標是太子,他要有自己的威嚴,不少官員遠在湖廣,雖然沒有在應天,但他們卻聽到不少消息,說朱楷枯惡不悛,仗著朱元璋和馬秀英的寵溺,在應天無惡不作,弄得天怒人怨。
這樣的人,朱標應該做好長兄的責任,好好地教訓朱楷才是,怎麼可以這大冷天的在外麵站著等著呢?
而且,這一等直接等了一個多時辰,這些官員們也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
可是,朱標根本沒想他們作何感受,甚至都沒有去在乎。
趙庸站在最前麵,他對朱楷的怨念是最大的,之前在應天趙庸和朱楷打交道不多,和朱標也隻是在工作上有點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