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梅心裡沉甸甸的。
把陸淼脖頸、手臂上的汗細致擦乾淨,唐梅清洗毛巾。
沉靜了好一會兒才又問:
“那個陳妙妙是哪個?是不是之前紮著兩個麻花辮,額頭前沿頭發總是學小寶散著的那個?”
傅璟佑點點頭,微不可聞“嗯”了一聲。
唐梅沉下一口氣,坐在一旁的馬紮上看著傅璟佑語重心長道:
“小傅,小寶的條件你清楚,她中意你,我們做大人尊重她的選擇。”
“姨媽對你沒有彆的要求,你對她好,能護著她就行。”
唐梅話鋒一轉,繼續道:
“可你要是護不住她,我就不能容著她跟你在這窮鄉僻壤裡過日子。”
“你彆怪姨媽從中作梗,作為人民,吃苦是光榮的,可這不是吃苦的事,那是毒蛇,是要人命的事。”
這次的事讓唐梅深刻代入了一句話。
從前估計陳妙妙是女同誌,好些話傅璟佑不好對外說。
傅璟佑聽不進去,看了白楊一眼,就問:
傅璟佑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處分又是什麼處分?”
“她找事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以前是挑撥離間,現在是放蛇,誰能保證她下一次不是殺人放火?”
傅璟佑脾氣軸起來,那就是誰也勸不動的。
這話堵得白楊有點說不上話來。
解釋又能解釋什麼呢?
輕飄飄的一頓思想教育,不能參加工農兵大學,就算完了?
就算能參加,她參加得上嗎?
問了一下,說是白隊長和賀宏進帶著陳妙妙一起去了公社。
賀宏進著急起身,問道:
昨天賀宏進跑了一趟大隊,事後陳妙妙就被調去了大隊那邊。
拋出靈魂三問,傅璟佑哼了一聲,冷冷一笑,道:
“她都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是她不敢的?”
賀宏進也不想罵他、嗬斥他了,直接坦白道:
“這事兒大隊裡不好發言,這不就到公社來了嗎?”
白楊跟著站起身,開口道:
身為男人,身為丈夫,他本來就應該承擔保護陸淼,保護小家的責任。
可是聽見白楊的話,他還是忍不住義憤填膺起來:
“她不敢?誰說的她不敢?她自己說的嗎?”
把家裡的鑰匙交給唐梅,預防她要回去拿東西什麼的。
白楊緩和了口吻,道:
“這個處分對咱們鄉裡人來說,是沒什麼,可對他們知青來說,已經是相當嚴格的處分,領導也有在照顧咱們群眾的情緒。”
傅璟佑不服氣,卻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
想著現在公社裡都知道了,他又問:
“公社領導又是什麼意思?”
“陳知青個人行為存在問題,信息不過關,這些活動名額,她以後大概都是掙不上的。”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同誌,怎麼就能下這樣的黑手!
白楊微微搖頭,向傅璟佑解釋說:
再有過節,那也不是什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白楊語重心長,傅璟佑也不好繼續跟他急眼,就如實坦白了難處:
“我相信領導,但我不相信她。”
……陳妙妙,不能留。
公社的紅磚牆院裡,有一棵腰粗的香樟樹,蓬勃的樹冠帶來大片陰涼。
看著陸淼還會怎麼緩和回血色的臉,傅璟佑眉間倏地閃過一絲凶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