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馮導先開口。
星爺就沒吱聲。
因為這些天來他已經習慣了，張遠說的十有八九都是對的，他一般在聽完前不太會開口。
“星爺，我之前有場戲，也就是開鎖那場，您還記得吧。”
星爺微微頷首，他記得張遠因為會開鎖，幫他替過一個背影鏡頭。
“那場戲按照劇本，應該在這場之後，但其中有一個鏡頭，是我從小弟手中接過香煙。”
“那時候，我接煙用的是左手！”
“所以這裡接武器再用左手，就不太合理。”
馮導揉了揉鼻子，還是沒明白。
“是這樣的，我這個角色，是黑幫大佬，沒錯吧？”
“平日裡飯來張口，衣來伸手，肯定得小弟伺候著。”
“想要什麼東西，也不能自己拿。”
“一伸手，小弟就直接準確無誤的奉上，這才有派頭嘛。”張遠笑著說到。
馬未都曾經聊過，說自己以前去過一位大老板的公司。
這位老板進屋後，非常浮誇的一抖肩膀，自己的大衣外套應聲落地，後邊的秘書立馬上前接住，動作絲滑無比。
而這位抽煙時也是，一伸手指，秘書便把煙夾到他兩指之間，還趕緊點上火。
就跟生活不能自理了一樣。
那幫老板有錢了之後，都是這麼造的。
尤其是出身一般的老板，巨富後多少帶點報複社會的心態，那動作和造型都是極其浮誇的。
琛哥這個角色其實也類似。
“既然東西都要小弟拿，那麼小弟怎麼才能知道老大這時候要的是什麼？”
“我要把斧子，他遞過來一根煙怎麼辦？”
這話把星爺和馮導兩人都給問懵了，他倆還遠未達到頂級大佬的狀態，也沒有一伸手就有人伺候的經曆。
“既然如此，我覺得作為黑幫大佬，得分文手和武手。”
“看伸的是那隻手，小弟便能明白老大想做甚。”
“那按照這個邏輯的話，他想要斧子，就不能伸接煙的那隻手。”
“而且，如果琛哥經常邊抽煙邊砍人的話，那他抽煙和砍人得同時進行，兩件事的慣用手自然不同。”
就像愛邊抽煙邊玩手機的人，肯定是左右開弓，抽煙和玩手機的慣用手必定不是一隻。
馮曉剛聽完愣了半天，反複琢磨了有一分多鐘，這才明白過來。
“對哦……”
“這這這……他也太厲害了吧！”
“怎麼想到這個細節的？”
馮導想起了之前拍攝《手機》時，張遠將四句語氣詞玩出花來的事。
心想若論對角色的理解和邏輯推演，恐怕同齡演員中已經沒人是他的對手。
這種恐怖的理性思維能力讓他在塑造角色的時候比一般演員的表演層次豐富太多。
馮導看向星爺，卻發現對方隻是輕笑一聲。
“我知道了，讓那個人站到你的右邊，用右手來接。”
不遠處的張一百和許帆兩人都看傻眼了。
他們也聽過星爺的風評，片場暴君這個名頭早已享譽整個華夏影視圈。
剛才張遠給他提意見時，兩人都為他捏了把汗。
可現在看到星爺欣然接受的樣子，兩人都在想。
“我怎麼覺得星爺好像已經習慣了……”
的確早就習慣了。
馮導撓了撓頭：“說的的確在理，就看他一會兒演的怎麼樣了。”
“之前聽說他老演反派，我還沒見過呢。”
馮導就位，再次躺倒在地。
一陣演技不多，全是感情的痛呼後，張遠一伸手，用右手接住了群演遞來的斧頭。
隨後他一步三搖，搖晃著手中的斧子，以一種三分像舞蹈，七分像醉酒的怪異姿勢，晃晃悠悠的走上前去。
這動作倒不是他設計的，而是星爺特意要求的。
有點像他在《逃學威龍3》中與梅豔芳跳的那段。
“慢著，慢著。”
“你還記得嗎，我還請你吃過飯呢。”
馮導的演技依舊拉稀，抬手說完自己那兩句詞後，張遠一歪脖子，抬手便向他看去。
呼！
馮曉剛知道這是在演戲。
也知道對方要表演砍殺自己的動作。
可他依舊沒想到，張遠的動作會如此狠厲，眼神會如此凶惡。
那斧子雖然是道具，卻在他手中閃著陣陣寒光，帶著呼嘯的風聲便朝他直直揮去。
馮曉剛隻覺得嚴重那塊黑灰色的金屬狀物體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帶著攝人心魄的氣勢，奔跑向自己的麵門。
後背機靈靈一陣寒顫，從尾巴骨一路過電，直奔腦瓜頂。
呼！
一下。
呼！
兩下。
呼！
三下。
左手一扒拉頭頂的帽子，直接扔飛，緊接著，便是暴風驟雨般的不斷揮砍。
明知斧子沒碰到自己的身體，馮導卻依舊本能的蜷縮了起來，就像隻被燙熟的大蝦。
“哈……”
張遠也不知自己砍了多少下，費勁的用力閉了閉眼，又揉了下自己的脖子，有種發泄完後的痛快感。
“卡！”
“一會兒再來一遍。”
這場戲張遠的動作很大，體力消耗也很大，滿臉大汗，需要補妝，所以不能連拍。
馮導起身，回到自己老婆許帆身邊。
“小剛，你臉色怎麼那麼白啊？”徐老師敏銳的注意到。
“手還抖！”
嚇的唄！
隻有與張遠麵對麵時，他才感受到了對方那種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這小子入戲後太嚇人了。”
“我都懷疑他以前是乾什麼的……”
馮導拍了拍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又想起張遠之前還給自己介紹了一位特彆契合《天下無賊》這部電影的“顧問”。
“要不我找人查查吧……”
“他到底是哪條道上的？”
一旁的張一百也被張遠剛才那凶惡至極的模樣給嚇到了。
應該說，不光是凶惡，還變態，簡直讓人胃部抽搐，渾身不適。
“之前帆姐就說他演的不錯，今天終於見識到了。”
“我說他拉著我一塊，說是來玩。”
“其實是向我推薦演員吧。”
……
又過了兩三天，來客串的這幾位戲份都已了結。
不過馮導有點不爽。
星爺沒給紅包。
他可以不要，但對方不給，也沒提這事，就有點……
張遠心說，你知道他有多摳了吧。
“你在這裡的戲份應該不多了吧。”臨走前，馮導詢問道。
“還有幾天就完事。”
“那好，等你回帝都，去我那裡一趟，《天下無賊》的試鏡已經開始了。”
“好……對了，我還會帶個人一起去，可以嗎？”張遠回道。
“演員？”
“行。”
馮導沒有多問，直接應了下來。
“有空來家打牌。”許帆臨走前笑著招呼了一句。
“要叫上王非嗎？”
“她最近沒空，又是工作，又是和李亞棚親親愛愛的。”
“那到時候再說。”
幾人剛走，他便接到了糖人那邊打來的電話。
《仙劍奇俠傳》後期終於製作完成，就要在寶島率先播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