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重整旗鼓(1 / 2)

家是什麼?

這個問題非常複雜。

對張遠來說,家是一個能讓自己獲得存在感和生活意義的地方。

父母在,他知道自己是孩子。

妻子在,他知道自己是丈夫。

孩子在,他知道自己是家長。

若這些家人都不在了,家便沒了,他也失去了與這個世界的聯係。

現在的餘謙便是如此。

謙哥是69年生人,82年,也就是他實歲12那年,他考入了帝都戲曲學院相聲班。

畢業後,便來到了帝都曲藝團工作,至今已有十餘年光景。

可以說,謙哥的青春,是和帝都曲藝團一起度過的青春。

如今,帝都曲藝團解散了,他的青春也結束了。

“哎,我82年進學校,開始跟著王世臣先生上課。”謙哥灌下了大半瓶啤酒,打了個酒嗝後,黯然神傷,悲戚戚的說道。

“才剛打完基礎,85年老爺子就退休了。”

“去年年底,王先生走了,我們這幫當年的孩子都去了葬禮。”謙哥提起老頭,眼眶逐漸泛紅。

“後來我又跟著高鳳山先生學快板。”

“高先生是高派快板的創始人,還一手牛骨鼠來寶,這技藝都快失傳了,就他會。”

“我就死纏爛打,跟著怹老人家學啊。”

“可才學了一半,93年,老爺子便走了。”

“再後來,我又跟著趙世忠先生學習。”

“這位可是捧哏的高人,原先我是站桌子外頭的,也就是逗哏。”

“跟了趙先生後,我才開始站桌子裡頭,他說我的性格和表演風格,適合當綠葉。”

“老頭也沒了?”張遠小心翼翼的開口。

“還活著呢。”

“那他身體夠好的。”

張遠有印象,趙世忠先生07還是08年時,好像也去世了。

謙哥跟了仨老師,倆已經故去了,張遠有理由懷疑,這位克師傅。

想到這裡,張遠不動聲色的將身子往後挪了挪,離謙哥稍遠一點。

我要不搬家吧,萬一我再被他克死了……

“哎呀,現在老先生走的走,同學改行的改行,就連曲藝團都倒了。”謙哥撂起跨欄背心的下擺,擦了擦眼淚。

張遠撇了眼謙哥露出的肚腩,心說郭老師說的沒錯,真白。

是啦,謙哥現今不過30剛出頭,人生有一多半是在曲藝學校和曲藝團度過的,這地方就是他第二個家!

雖然帝都曲藝團跟傳統曲藝一樣早已沒落,每年除了過節時發些糧油,偶爾有幾場演出外,每個月謙哥隻能從單位拿到150塊左右的工資,還TM是稅前。

可子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再差,那也是家,能有個念想。

現在家沒了,餘謙覺得自己與相聲這門藝術最後的關聯也切斷了,心裡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大塊。

“我父親是地質工程師,母親也在大港石油工作,再加上我,原本一家三口都是有編製的,現在……哎。”

你們家對編製那麼執著嗎……張遠都開始懷疑謙哥是不是有山東血統。

不過謙哥還是收著說的,他家老爺子可不隻是工程師,而是大港石油的總地質師!

那可是總工級的人物,不光收入高,業內地位也不低。

要不同樣是說相聲郭於二人,脾氣性格,生活情趣為啥相差那麼大呢。

因為謙哥家有錢。

幸福殷實的家庭,才能培養出樂觀開朗的孩子。

但也因如此,謙哥這人從小到大其實沒遇到過什麼大坎,沒想到人到中年卻遇到了。

“謙哥,你還想說相聲嗎?”張遠是這麼問的,可他心中知道答案。

“當然想啦,學了半輩子手藝,扔了可惜,再說我也愛這個。”謙哥又起開一瓶酒,同時還從褲子裡掏出一包中南海,抽出一根點上。

你這是從哪裡掏出來的……張遠看了半天,謙哥就穿了條四角褲衩,這煙他藏哪兒了?

“既然你喜歡,那這事其實是可以解決的,但得一步一步來。”

“你還明白這事?”謙哥嘴不停,喝了一瓶又一瓶,兩頰紅的泛光。

“您現在需要的,其實是個棲身之地,這樣你心裡才踏實。”

“等有了落腳地,再找能說相聲的地方,能不能賺錢出名那就是後話了。”

“沒錯。”謙哥遞了支煙給張遠,他拒絕了。

“可編製不是那麼好拿的,現在曲藝團都不景氣,自己人還往外麵趕呢,一個蘿卜一個坑,哪有地方留給我呀。”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