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二伯爺(完)(2 / 2)

我放心地睡了過去,心裡暗自慶幸,總歸是能苦儘甘來的,就是我身上的族長職位什麼時候能卸下來就更好了。

隻是在我卸職之前,族裡又有了一件大事。

改革開放影響了全國,村裡又上進心的男人都想去外頭飄一飄,要麼賺點錢回來,運氣好就發達了。

族裡的年輕子弟們也在蠢蠢欲動,但是出去去哪裡?去做什麼?怎麼找事做?一個問題都捋不清,更彆說賺錢了。

好在出了個裴遠征,他們兩口子一邊往外頭發展,一邊又顧著家裡,帶著全族全村的人共同富裕起來。

隻是到底他們夫妻兩個也不可能把所有族人都帶上,所以族人們到底是應該選擇激流勇上隨大流去拚一波,還是選擇守成,觀望觀望再說。

我作為一族之長,在族中威望甚高,族裡大部分人還是比較聽我話的。

為著這個事,我還特意把裴遠征夫婦二人喊了回來。

“說說吧,現在外麵形勢怎麼樣了?你們夫妻二人這些年在族裡也是威望甚高,若不是遠征誌向不在於此,下一任族長合該是你的,即便你不願擔任,族群興旺想必也是你所希望看到的。”

裴遠征這個後生,他們家這一支,我都特彆欣賞,他爺爺是當年跟我一起當過紅軍的,後來一起又是解放軍,如果不是特彆出色,又怎麼會被領導賜予了遠征這個名字?

甚至為了紀念他爺爺的出色,遠征這個名字隻要後代入伍,就代代相傳,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何等的榮耀?

裴遠征直視著我的眼睛,篤定地說:“二伯爺,如果您一定要問我的意見,那麼我會告訴您,一定要闖,改革開放是一個風口,這個風口能把全國人民吹富起來,如果咱們族裡不抓住這個風口,發展就會慢很多。”

“那你的意思,是讓族裡人全部出去?這可不是一般的動靜啊,萬一出了點什麼紕漏,咱族裡……”

我有些猶豫,但是裴遠征已經是他們這一輩中的成功人士了。

雖說葉落歸根,對族群很多人都是有一定的敬仰的,但到了他這個身份,族群對他而言幫襯就不大了,更多的還是一份歸屬感。

他看著我的猶豫,眼神更加的堅定,語氣也更加的不容置疑,“二伯爺,這麼些年跟著我出去的兄弟,哪一個我讓他失敗過?哪一個我讓他灰溜溜的回來了?每一個我帶出去的兄弟,在大城市買房買車,生活越過越好,二伯爺,好生活都是闖出來的。”

我的心因為他一句話徹底動搖了。

正當我準備讓族裡所有年輕人出去闖一闖時,他媳婦兒突然說話了。

“也並非一定都要出去闖,我相信還是有很多人不願意離開家鄉的,二伯爺,不知道您近期有沒有聽說過、或者是青山哥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說過要發展農村集體經濟?”

農村集體經濟?這個詞真的讓我感覺很陌生,我從未聽到孫子提起過,我也很久沒關注這方麵的問題了,基本上都是大孫子和孫媳婦兒湊在一起說說說。

就在我不知道該說啥時,劉萍回來了,她接上了遠征媳婦的話,跟她聊上的農村集體經濟。

我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跟他們說:“你們聊,我去給你們倒茶,哎喲,這年紀大了就是愛忘事兒,都來這麼久了,連我老頭子的一杯熱乎茶都還沒喝上,你們慢慢聊。”

借著倒茶的功夫,我沉思了許久。

這個時代是屬於年輕人的時代,他們嘴裡那些新穎的詞我已經理解不了了,也不知道該怎麼去回那些話。

我們這些老骨頭,除了拿刀拿槍上陣殺敵還能插得進句把句嘴,根本就沒法多說些什麼。

那天的茶水我泡了很久,端著出去的時候,水已經不熱了,溫溫的,剛好可以進口。

送走了裴遠征夫婦,我問劉萍,“丫頭,爺爺是不是該在族裡選個新族長了?”

不出意外她說了是。

“您都一大把年紀了,還管這些乾嘛呢?年輕人都有他們自己的想法,可不要把你們老一輩的思想強加在他們身上,現在在阮老師那裡管後勤的不正是他們家那個大哥裴青鬆?”

她一句話提點了我,對啊,我一個老頭子還能創造出來什麼價值呢?這個族長的位置肯定要利益最大化呀,誰有能力誰來當,誰能帶族裡人發家致富,誰來當。

我當即開始跟我一群還沒進棺材的兄弟們哭訴自己身體已經快不行了,為了讓族裡的事物能正常得到打理,是時候該選出一個新的族長來了。

在我的操作下,族長的帽子穩穩當當的落在了裴青鬆的頭上。

他很是意外。

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居然拒絕了。

他拒絕的原因很簡單,在宗祠裡,他滿臉愧疚的告訴我們這些族老,“各位爺爺,並不是我不想當這個族長,而是我實在沒有辦法勝任,我現在全國各地跑,就算是族裡出了些什麼問題,我也沒有辦法立馬趕回來,所以我建議族裡應該選一個穩定一些的人來當這個族長,他可以在這裡坐鎮大後方。”

我們接受了他的建議,在一群年輕人中,又重新選擇了一位有責任心有擔當的人來繼任這個族長。

新族長又高又壯,皮膚黝黑,一眼看上去就很抗造。

自從新組長選出來之後,農村集體經濟的發展也開始進入了如火如荼的狀態,族裡的年輕人分成了兩批。

願意外出闖蕩的,族裡會給予一定的支持,但若是願意留在家裡的,就會成為農村集體經濟發展的受益者。

我不太懂他們搞得那些東西,我隻知道我身上的擔子終於卸下來了,過了幾天全身輕鬆的日子。

到處遛貓,遛狗,逗小孩兒。

這樣悠閒的日子過了也沒多長時間,在一個安靜祥和的午後,我躺在躺椅上,仿佛看到我的早早就去世了的媳婦兒。

她笑著過來拉我的手,“你該做的都做完了,也該來陪陪我了。”

是啊,這輩子,最該陪的人卻陪的最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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