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物隻有臨瞻。
剩下的便是一條滾燙的紅河,穿過她出生的地方,不知延綿到何處去。還有許多陡峭的暗紅色山壁,圍著這條紅河,將她“保護”在一處不見天日的山穀裡。
紅河自山穀上傾瀉而下,倒形成了她所見過的最壯觀的風景線,這條河的名字,也是她故鄉的名字,叫作泗河。
在她出生之前,臨瞻守護著孕育她的蛋守了一百年,在這一百年裡,臨瞻從未離開過這蛋一步,吃喝睡都在她的身邊,等到她從蛋中破殼而出,就開始著手養她。
鸞徊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叫了他一聲“爹”。這聲爹叫的臨瞻差點把命送給她做初生禮物。
直到鸞徊記事,臨瞻還做不好一個稱職的爹,他總想變著法兒給她做些好吃的東西,結果就是越做鸞徊的一張小臉越皺巴,小小的孩子一句話還沒學全呢,先學會了怎麼吐。
那怎麼辦,臨瞻又沒奶,隻能找一些不算遠的靈氣充沛的花草,碾成粉熬湯給鸞徊喝。
等到鸞徊再大些,他就開始教鸞徊修習術法,整天讓她泡在泗河裡,滋養魔身。彆說泗河觸碰起來灼手,泡進去時就好像被溫柔的霧氣所纏繞,還真對鸞徊的身體有好處,至少泡過之後,靈力增長的更快了。
就這樣,待鸞徊長到了百歲成年,在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臨瞻喝的大醉,問了鸞徊一句:“徊啊,你沒了爹,能行嗎?”
鸞徊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撇起了嘴,“爹,你要死了?”
……
臨瞻在離開泗河前,最後打了她一頓。
*
眼下的鸞徊,聽見臨瞻問她,是不是生氣了。
鸞徊用行動回答了他的話——訣已掐成,術法打出,卻隻是讓臨瞻暗紅的發微微揚了揚。
看著她的動作,臨瞻皺起了眉,“鸞徊,你的靈力呢?”
他走近了幾步,疑惑地看著鸞徊。
她所破殼而出的那個蛋,魔族萬年難見一回,這個蛋叫作魔晶,魔族曆代以來,出現的最厲害的魔主,也是誕生在魔晶裡。
所以她修為增長的快,臨瞻並不意外。
而現在,她掐出的這個殺訣,就算臨瞻有意抵抗了,隻怕也能將他打退幾步,甚至是打倒在地。可臨瞻隻感覺這股靈力從他身上穿過,還不如一陣風來的實際。
臨瞻似乎想到了什麼,疑惑的神色也變成了駭人的威壓。
鸞徊也在臨瞻的神色變幻中冷靜下來——他會不會想到回時鏡?
回時鏡是仙家的上古神器,莫說魔族搶不搶得到,就算搶到了,魔族是用不了的,除非仙族心甘情願,給魔族用。
可是仙族豈會犧牲掉一眾仙門望族的性命,去護送一個魔族回到百年前?
若是臨瞻真發現了鸞徊身上的事情,無異於在向臨瞻證明,鸞徊的背叛。
鸞徊的視線與他交彙,心中的憤怒也逐漸平息下來,她凝了凝神,“今日我不是從天上掉落下來麼,是與人交手,不知那人是何來路,竟打的我一時靈力儘散。不過我能感受到魔元充盈,想必靈力很快就會恢複。”
她方才隻是想試試臨瞻如今的實力,也試試自己對體內靈力的掌控,看到底是靈力未歸位,還是出了彆的什麼問題。當然了,最要緊的是,發泄一下怒氣。
“前因後果,你細細說來我聽。”臨瞻顯然不能這麼輕易被她哄過,“你今日實在奇怪,而且,什麼人的術法是能夠將對手的靈力暫時壓製?有如此厲害,豈非天下無敵?怎會籍籍無名,我都不曾聽過?”
“先找到蕭吾,我再細細說給你聽。”鸞徊繞過他,想要走。
臨瞻打量起人來,如同撩開人的皮肉來看,讓人覺得自己在他麵前藏不住任何秘密。
鸞徊懷揣著這般天大的心事,此時尚未能有這般堅韌的意誌夠他打量。
她倒是不曾想過,臨瞻的性子會有這麼難纏,非要剖根問底探個明白。
與臨瞻擦肩而過時,臨瞻卻是抬手嵌住了鸞徊的下頜,側過身來一把將她拉近,迫使她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
他眼中憤怒,火星子猛躥,“鸞徊,你最好是彆對我有所隱瞞。”
似乎是為了誘出她的真話,臨瞻的語氣軟了些許,“你知道的,我永遠和你站在一邊,你有什麼話,都可以和我說。”
鸞徊被他定定瞧著,輕喚了聲,“爹爹。”
這是最能拿捏臨瞻的辦法。
在泗河時,她往地上一坐,委屈地喚他一聲,他恨不得把天上的月宮搬下來送給她才好——臨瞻不喜歡天界,但天界的東西是真好看,晶瑩剔透,流光溢彩,他想鸞徊會喜歡。
可從百年後回來的鸞徊,此刻心裡清楚的知道,臨瞻對她的這一切溫柔,並不能代表,臨瞻在關鍵時刻會對她手下留情。
好在,這個時刻,還不是那麼關鍵。
果然,聽到了這聲“爹爹”,臨瞻的眼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