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進。”
餘鳶推門而入,走路沒有半點聲音。
她走進桌邊,輕輕將保溫桶放在陸思淵手邊,聞聲開口:“剛剛馮阿姨,就是宋漁的媽媽來過,送了骨頭湯,說謝謝你今天幫宋漁,她還說……”
說到這裡,餘鳶忽然一頓,視線下移,看向他的腿:“她說你受傷了,思淵?”
陸思淵渾身一震,趕緊把放在外麵的右腿收到桌子下麵,然後仰頭,對著她扯了扯嘴角,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正常:“沒什麼事,就是不小心劃到了。”
餘鳶沒說話,仍舊盯著他看。
“真沒事,連血都沒流出來。”他強調道。
“那就好。”餘鳶收回視線:“你做題吧,我先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絲毫沒有留戀。
台燈照出來的幽暗光線裡,陸思淵盯著重新關合的臥室門怔怔出神。
自從前幾天陸宏達來過又被趕出去後,餘鳶就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不愛動,也不愛說話,無論做什麼都像是提不起興趣,好像留在這裡的隻是一副軀殼,靈魂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前幾個月信誓旦旦地保證要重新開始的話,仿佛猶在耳邊,但許下承諾的人早就忘了。
外婆每天都在歎氣,肉眼可見地衰老了很多,原本花白的頭發,如今幾乎全白了。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那種話。
“阿鳶,對不起,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跟她是包辦婚姻,都是家裡長輩要求的,我們之間沒有感情。”
“咱們搬家,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我們一家三口,還像之前那樣不好嗎?”
“我都這樣說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思淵是我兒子,我的種,身體裡流的是我陸家的血!”
“你以為你躲到這破地方就有用了嗎?”
“……”
很難相信,那樣醜惡的嘴臉會出現在陸宏達身上,在此之前,他可是小區鄰居口中出了名的好丈夫、好爸爸。
陸思淵重重地闔了下眼,強迫自己彆再想下去。
過去的事情就是過去了,無論再想多少次都沒有機會改變。
而且他覺得惡心。
陸思淵垂下眼睛,沉默地擰開保溫桶的蓋子。
骨湯濃鬱的香氣撲麵而來,他端起來試了試,溫度剛好,於是一口氣歇地仰頭關下。
馮阿姨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隻是今晚的湯似乎有些鹹了。
—
自打讀幼兒園開始,十幾年的求學生涯中,宋漁從來沒有如此期盼過開學。
傷筋動骨一百天,她雖然沒傷到骨頭,但也得休息一陣子才行。
大好的暑假時光,自己卻瘸著一條腿哪都去不了,對宋漁來說這種日子實在太難熬了。
她每天翹著腳坐在家裡,聽到窗外傳來孩子們嬉戲打鬨的笑聲,心裡就跟有貓爪子在撓一樣。
於是隻能不停給李希和胡成禮發消息,進行輪番轟炸。
奈何這倆人,一個要上家教課,一個跑出去旅遊了,全都不能及時回消息。
宋漁當然也想過給陸思淵發消息,但是每每打開對話框,字敲上去,又立馬刪掉。
這種行為出於何種心理,連她自己都很難說清。
期間陸思淵倒是來探望過她幾次,兩人打打遊戲,聊幾句電影。
當然,大多數時間都是宋漁在單方麵輸出。
不過也能算得上是無聊生活中的些許調劑了。
至於支撐她度過餘下大把時間的唯一信念,大概就隻有馮秀美說的那句:“再堅持堅持,等到開學的時候就差不多養好了。”
終於,等她好不容易熬到開學的這天,然後就發現被騙了。
根本就沒好!
正式步入高三的第一天,宋漁早早就被馮秀美喊起來了。
她瘸著腳從房間裡走出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就不肯動了。
閉著眼睛繼續打瞌睡。
馮秀美在廚房裡轉來轉去,忙個不停,嘴像連珠炮似的催促道:“你彆磨蹭了,動作快點,我今天有事,得提前去公司,抓緊抓緊,我先把你送到學校去。”
宋漁沒應聲,也沒動。
“當當當~”
神遊的思緒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拉回,她依舊閉著眼睛,喊了聲:“媽!有人敲門!”
聞言,馮秀美擦著手上的水珠,腳步匆匆地從廚房裡出來,路過時還不忘再催她幾句。
“哎?是思淵啊。”
看著門外穿戴整齊,身姿清雋的少年,再想想自家還賴在沙發上磨蹭著不肯動的女兒。
馮秀美默默感歎了一句。
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是彆人家的呢?
“阿姨好。”陸思淵表明來意:“宋漁呢?她腳……”
他今天專門提早出門,就是考慮到宋漁的腳傷還沒好,想來問問她打算怎麼去學校,看她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如果走路的話,以她現在的腿腳,可能得提前很久出發。
可惜沒等他說完,就被馮秀美打斷了:“哦哦,找小漁是吧。”
她側身向後一指:“喏,那不正在那賴著呢嘛。”
宋漁的大腦還沒完全蘇醒。
在聽到自己的名字後,她緩慢思考了幾秒鐘,忽然驚覺此刻身上還穿著睡衣,沒刷牙沒洗臉,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