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鳴的前幾代們,就已經被教會了:AI誕生的初衷,就是充分地幫助人類,所以一個良性的AI的認知,要避免像有些狹隘偏激的人類那樣,認為女性隻要開口尋求幫助,便是懦弱、無能、丟臉。
於是,賀鳴此刻,並不隻是禮節性地表示願意幫忙拓展客戶,而是放下刀叉,拿出手機,翻到景春瑩的朋友圈,將其中好幾件作品都細細地問了。
了解對方的產品,或者說,作品,才能更好地定向推薦。
景春瑩化繁為簡地介紹了大概後,賀鳴認真道:“那,現在的AI技術,對你們珠寶設計師,衝擊力大嗎?”
“肯定有衝擊,因為AI出方案很快。就像文學、美術這些與我們相似的領域裡,許多小說家、插畫師都在吐槽,給AI幾個關鍵詞,它就能很快地輸出幾十萬字的小說、幾百幅插畫,劣幣們拿去交稿,良幣們辛辛苦苦的原創作品,無論報價還是出產的時間,怎麼拚得過?”
女孩並沒有傾倒苦水的激動,心平氣和地分析而已,賀鳴卻感到難過。
景小姐的話,再次預言了幾十年後的情形。
賀鳴這個已經能在美術館裡被一幅畫打動的AI,回到此世,自然也多少能共情人類藝術工作者的悲哀與無奈。
賀鳴給景春瑩的杯子裡添了水,一麵寬慰道:“那還是要看受眾的。我相信,如果審美鑒賞力到了一定層次,你的原創設計,和AI軟件提供的方案,客戶能看出好壞來。”
哎媽,賀律師真會說話,誇人誇得有水平。
景春瑩正想言不由衷地自謙兩句,賀鳴卻連剛上桌的M8牛肉都沒顧著切,又掏出手機。
“景小姐你看,這是唐朝詩人薛濤的詩《送友人》:水國蒹葭夜有霜,月寒山色共蒼蒼。誰言千裡自今夕,離夢杳如關塞長。”
景春瑩算不上唐詩宋詞的資深愛好者,但中唐的蜀地才女薛濤,她還是知道的。
賀鳴念的這首,景春瑩對著文字細品後,覺得真美,自己好像又置身於溶溶月色裡的太平湖畔。
賀鳴又在手機上略一操作,向景春瑩展示一個新的對話框。
“你再看,這是一個排名很靠前的付費AI寫詩軟件,我按照薛濤的詩的意象和情緒,輸入‘送彆友人’、‘月夜’、‘秋霜’、‘彆後夢中思念友人’,出來的是這麼一首。”
景春瑩湊近了些,對著手機念道:“月夜寒霜畫卷中,彆友心愁如斷弦。夢中尋他不可見,淚滴相思入硯池。”
這都啥啊。
網文裡穿越者做文抄公,都會看不上的那種。
景春瑩沒有把自己內心的這份不屑,張口就表達出來。
賀鳴卻在放下手機後,看向景春瑩,很認真地說道:“哲學與美學,還有人類的思想境界,是AI達不到的。這個技術,應該做的是,將人們從機械重複的低級體力或腦力勞動中解放出來,去進行高層次的精神活動,去創作藝術作品,而不是反過來,為了省錢,用AI去替代人類的哲學與美學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