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負手聽著讀書聲重起,說道:“一代代孩子被教導讀書便是為了榮華富貴。美女錢財都在書本中,都在科舉中……一代代孩子長大
成人,步入宦途後,他們會做什麼?”
方卓冷笑,“不教這些教什麼?長威伯莫非天真到了以為人性本善?”
“人性善惡不提,若是在那些白紙之上塗抹些更為積極向上的,那麼我想這個中原也不至於如此。”
“墨家難道想重開墨學嗎!長威伯可知這會帶來什麼。”方卓說道:“春秋時百家爭鳴,尚且有學派之爭。今日我儒家一統諸學,誰敢忤逆?”
“儒家老了。”蔣慶之搖頭,“你們的那一套已經行不通了。你等坐井觀天,卻不知外麵的世界早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那些異族的船隊正在大海上航行,他們尋到了新大陸,那裡有無儘的資源。他們攫取了無數土地和財富,這些土地和財富讓那些異族越發強大……
人的欲望無窮無儘,他們會把目光轉向更遠的東方。當堅船利炮出現在中原的海岸線上時,儒家能做什麼?”
蔣慶之想到了多年後的那一幕,什麼刀槍不入,在火槍之前頓成笑談。
一直領先這個世界的中原王朝,終於淪為了異族眼中的小醜。
“儒家就如同婦人的裹腳布,又長又臭!”
蔣慶之招手,孫不同走過來,“是自己跟著走,還是打暈了帶走?”
方卓歎道:“容我告彆。”
蔣慶之點頭。
方卓去和先生交代了一番,隨後跟著蔣慶之走了。
沒有拷打,方卓平靜的說出了一切。
“是我建言先剪除長威伯的羽翼,隨後再徐徐圖之。”
“為何?”
審訊他的是徐渭。
“你該知道的。”方卓笑道:“徐渭,越中十子之一,才華橫溢,可惜科舉之路卻頗為坎坷。你以謀劃擅長,不過太過狂放,就算是進了仕途,也沒有幾個上官和同僚能容忍你。”
“有些意思。”徐渭問道:“後續是如何謀劃的?”
“後續……先剪除了長威伯羽翼,隨後造輿論。”
“抹黑?”
“對,讓長威伯與墨家臭名遠揚。、”
“那些人難道是傻子,你等說什麼就信什麼?”孫重樓不解。
“嗬嗬嗬!”方卓笑道:“百姓蒙昧無知,人雲亦雲。掌控地方的是誰?是我儒家子弟,他們說什麼,那些百姓便信什麼。”
“那麼……若是陛下下旨,為少爺和墨家正名呢?”孫重樓不服氣的道。
“徐文長,這位……”方卓挑眉。
徐渭覺得有些丟人,“年輕人率真。”
方卓莞爾,“陛下下旨……誰來執行?”
“地方官吏啊!”孫重樓說。
“地方官吏乃何人?”方卓反問。
呃!
孫重樓呆住了。
……
“果然不出所料,他們準備抹黑伯爺與墨家。”
徐渭把口供遞給蔣慶之。
蔣慶之翻看了一眼,“儒家最喜的便是這一招。”
“伯爺莫要小覷輿論,所謂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一旦墨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再想發展,那就成了笑談。”
徐渭說道:“我以為,當率先反擊,以此次刺殺為由頭,批駁儒家……”
蔣慶之搖頭,“我敢打賭,咱們的聲音出不了京城,乃至於出不了新安巷。”
“總得試試。”徐渭說道。
“也好。”
蔣慶之點頭。
……
那處宅子裡,十餘名士爭執不休。
“老夫早說過了,什麼剪除羽翼,不如直接攻訐蔣慶之,如今可好?刺殺失敗,反而打草驚蛇。”
“那就直接刺殺蔣慶之!”
“屁話,蔣慶之如今出門都帶著五六個護衛,那些護衛身手了得,要出動多少人方能得手?這是京師,數十人圍殺蔣慶之,你覺著西苑中的那位會如何?”
一個名士指著眾人罵道:“他會藉此出動京衛,清剿咱們。”
“不能給他借口!”一個名士肅然道:“不過此事無需著急,咱們在暗,蔣慶之在明。咱們盯著他,朝野一起出手,看他如何應對,一旦他露出破綻……”
陳湛在外圍,這裡沒他說話的地兒。
一個隨從進來,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陳湛心中一緊,剛想過去問話,隨從卻走了過去,說道:“諸公,就在先前,蔣慶之帶著人抓走了方卓。”
名士們一怔。
隨即爆發了更激烈的爭吵。
半個時辰後他們達成了一致。
“發動輿論!讓蔣慶之與墨家淪為過街老鼠!”
一個名士口角生沫,斬釘截鐵的道:“墨家不是擅長什麼機械之學,先從朝中開始,讓百官憎惡蔣慶之與墨家。當六部無人配合,當他處處碰壁時,有天大的本事也隻能徒呼奈何!”
“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