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也不要多,眼前這個因為喝了幾大口酒,一張開始變得有些紅酡之色的俊臉的少年,就憑借那首《陽關曲》與這首《夢遊天姥山》,就已經足夠傲稱於唐朝一流詩人行列。
再考慮到他的年齡,足以讓一群呆在洛陽為了聲名,整天聚在一起吟誦風花雪月的“詩人”羞愧而死。
事實上店堂裡所有的客人現在看著王畫眼裡那敢有所輕視,甚至有一些人還帶著仰慕之情。
敢寫出“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這樣的豪言壯語,能將他再當一個小孩子看待麼?
隻是翰林齋的掌櫃暗暗叫苦。他想不明白自家三郎君為什麼要對王畫折辱,更沒有想到這個少年這樣強烈的反應。那是當然,人家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還要多,連做官的意思都沒有,更不可能求你王家,來攀龍附鳳,憑什麼讓你羞侮?
這一來王畫的離去,店裡帶來的損失不提,主要這回王家臉麵丟大了。
寫出這樣的字,寫出這樣的詩,居然少主人敢嘲笑他寫的文章亂七八糟,這簡直是沒有讀過幾年書的無知少年,嘲笑孔夫子沒有學問一樣無知。
如果是店裡麵的夥計,甚至自己說出這句話,本來就是商人嘛,大不了象奇珍軒鄭壟轔掌櫃一樣,被人嘲笑一陣子,也就忘記了。可現在出自少主人之口,而是還是天下教養最好的太原王家,這個笑話就可大了。
王畫走了。
都翻臉成這樣子,他還會再呆這裡,甚至還求翰林齋將他最後一件漆箱買下來?
看到他離去,眾人才醒悟過來。
搶啊,這麼好的詩,還有這麼好的字,從來就沒有見過草書能寫成馳騁不羈的。如果數,隻有從草聖大師張芝字跡上才可以看出這個少年書法的一些影子。也許錄事參軍孫過庭的字比這少年寫得更好,可孫參軍的草收多了一層婀娜多姿,如果比狂放還是比不上這少年的字跡。
也不是,再過幾十年,張旭出世,比王畫的狂草更壯觀,再後還有懷素。不過現在這些人還沒有眼福看到。
好字配上好詩,這張飛滿了墨跡的大紙本身就成了一件珍藏品了。
一下子反應過來,嘩,伸出許多手去。
可憐這篇書法墨跡還沒有乾,就身遭受五馬分屍之苦。看著店裡麵亂蓬蓬的一團,王束臉都氣青了,到現在他還沒有想到這件事所帶來的後果。小姑娘王菡隻是哭,也不知她在心裡到底是恨王畫多一點,還是恨三哥多一點。
王畫走出翰林齋,冬天的寒風一吹,帶來一絲凜冽的寒意,他腦子開始清醒起來。
這時候陸二狗抬著箱子擔心地問道:“小郎君,這回開罪了翰林齋,這件箱子怎麼辦?”
自己跟隨這小主人,本事確實有本事,剛才寫的那首詩,就是自己是一個大老粗,也知道好得不能再好了,不看到那群客人在瘋狂地搶小主人寫的字。這種現象在當今能有幾個人遭遇這樣的待遇,有,肯定是有的,但一個個都是老得不能走路的老頭子,才有這樣的書法造詣。可小主人才多點大?
但這個小主人這個性格!
簡直讓人無語,就這麼一會兒,王家又開罪了。
開罪王家不說,這個漆箱可得要賣吧,不但他要吃飯,自己四人跟著他也要一口飯吃。
王畫眼睛明亮地一笑,對他說道:“無妨,從今天起,我的漆器再也不愁銷路了。”
王畫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又說道:“而且這件漆箱也不用太急出手,你知道不知道,有句古話叫待介而沽?”
但陸二狗四個還有些不明白,不是他們傻,而是他們對工藝品這一行業不懂。
王畫微笑道:“還有,你們知道什麼叫精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