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婆子在飯堂外偷看了娃子們一眼,怕被發現,緊腳躲回工坊。
心裡頭有點無措。
但是又有種陌生的說不上來的滋味,好像樂滋滋?
等放工了得去一趟酒坊,告訴老頭子她給小鬆小柏他們吃雞蛋了。
這種事擱以前她哪會乾?誰沾她一點便宜跟要她老命差不離。
經曆那麼多,死過一回,看開後好像什麼都變得不一樣了。
就這麼處著吧,當陌生人一樣。
那個孽障死了,她不會再挨罵挨打了,也不會再有人突然冒出來搶她的工錢。
就算有,工坊的工友也會幫她的忙。
有人照應,有人撐腰,埋頭乾活讓周圍討厭她的人對她一點一點改觀,對她來說是說不出的感受。
都說養兒防老,可到頭來發現,全是指望不上的。
也就那樣。
笑話一場。
如今什麼都不盼了,反而凡事都能看得開了。
“張大娘,有啥好事了偷著樂?”旁邊打趣聲傳來。
張婆子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李文秀。
這年輕婦人,乾活讓人咂舌的拚。
家就在旁邊玉溪村,一天裡除了回去吃個飯,其餘時間都在工間裡乾活,也不說歇個趟。
“嗨,我能有啥事樂嗬?也就月底放工錢。文秀,你膝下隻一個娃吧?”張老婆子把話題岔了過去。
李文秀點點頭。
兩人都在工坊炒茶,這會子工間裡隻有兩人在,其餘人不是還在飯堂歇趟嘮嗑,就是趕回家吃飯還沒過來。
“我家姑娘叫雅兒,時常跟百相他們一塊玩的,性子有些害羞,很乖很懂事。”
說起女兒,李文秀臉上露出笑意,“也沒咋教她,擱家的時候自己會幫她外公外婆乾活,幫她嬸嬸照顧弟弟……現在家裡不止我爹娘疼她,我弟媳也疼她的緊。”
“孩子乖,是招人疼……”張婆子心情低落下來,不自覺憶起從前,滿腔酸澀。
可惜,悔之晚矣。
知道觸動到老太太那些難言的事,李文秀止了話題。
也沒有說彆的勸慰。
她不是當事人,說不出口什麼回頭金不換,什麼孰能無過。
何況錯便
是錯。
不是所有錯你後悔了就該被原諒。
工間裡安靜下來反而是工坊外頭有了點異樣動靜。
“文秀!文秀!外頭有人來找硬要往工坊裡闖說是你家雅兒爹跟她奶!雅兒在飯堂吃飯呢估摸待會就得撞上!”隔壁工間工友從外進來急赤白臉報信。
同在工坊做工哪家有點什麼八卦少有瞞得住的李文秀的事情工坊裡人也知曉。
是以報信便顯焦急。
李文秀蹭地站起焦急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