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聖旨還沒領,賞賜還沒接,您老這是準備去哪啊?”
崔公公笑眯眯,柔聲細語。
徐含章木著臉圓滑回身,走到公公共麵前領自己的聖旨跟賞賜,拿東西的時候趁人不注意,給了公公一個大白眼。
皇帝、太子、崔公公,全是一丘之貉。
給他的哪裡是賞賜?分明是在他脖子上套了根狗繩。
禦賜大狀,能暢通無阻告禦狀,外人眼裡多威風啊?
苦不苦隻有小老頭知道。
以後找上門來申冤告狀的人定如過江之鯽,多不勝數。
他一將近七十的糟老頭子,這麼大把年紀了,得替那麼多那麼多人告狀打官司東奔西跑……牛都得累死吧?
晏臨那個小王八蛋!
分明是一早就給他下好套了,得了他信誓旦旦一句“萬死不辭”!狗繩套得牢牢的!
他饒不了老王八小王八!
父子倆一個比一個奸猾!
“哼!”低低哼了聲,老頭黑著臉準備走人。
一想到日後可能要春跑南秋跑北,小老頭就覺往後的日子暗無天光。
“徐老,稍等。先生替老兵跨州城打官司,堂辯進退有據,所言句句有理,駁是非辨黑白,不容混淆不容冤錯,皇上多次盛讚先生金口銅牙,當得天下文人墨客之表率。”
崔敬把小老頭喊住,渾似看不到那張黑臉,始終笑容可掬,“是以,皇上除了賜下大狀袍之外,還送來一物,專為先生所設。”
向來口若懸河張口就能罵的老頭兒,這回把嘴巴閉得死死的,小身板警惕後仰,眼底充滿懷疑。
崔敬又打了個手勢。
很快,羽林衛那邊四人抬來一物,物件外同樣罩著紅綢。
將這物件安置在石碑旁,羽林衛拱手退下。
崔敬知道小老頭肯定不樂意揭紅綢,是以他親自動手代勞。
紅綢揭開,露出一麵鼓。
跟衙門外置放的鳴冤鼓像極了。
徐含章不死心,問,“這是什麼東西?”
崔敬,“回徐老,此乃鳴冤鼓。”
徐含章掏掏耳朵,沒聽清,“啥玩意兒?你再說一次?”
崔敬恭恭敬敬,“回徐老,此乃鳴冤鼓,皇上特為先生而設。但凡百姓有冤,來此擊鼓,先生聽到鼓聲就能準備打官司。皇上說,大瑞地方官員素質、能力參差不一,百姓去衙門擊鼓鳴冤,地方官未必會受理,但是百姓來這裡擊鼓,隻要老先生在,必定不會讓百姓蒙冤不雪。”
徐含章扭頭就走。
嗬。
不愧是老王八,千年的龜成精了。
他總有一天趁著告禦狀,把老王八的龜殼砸成八角紋。
這回崔敬總算沒再攔人,目送老頭氣衝衝走遠了,他斂正神色走過石橋。
在少年身前站定後,拍袖行禮,“奴崔敬,見過太子!”
看熱鬨看得流連不舍走的百姓,轟地一聲炸開,嗡嗡聲如水沸。
即便剛才已經得知少年真正身份,那種衝擊也難及此刻,切身親耳聽到皇城來的公公,親口喊一句太子!
當中衝擊最大的當屬玉溪村村民。
目光彙聚在錦衣少年身上,像是頭回認識般,震驚,不敢置信,反複震驚。
晏家小公子就是太子殿下!
那個在他們村住了一年多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