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申看到杜嬤嬤現身時,麵上雖不顯,握韁繩的手卻一瞬收緊。
他任按察使七年,常年在外巡查。
而太子晏臨因體弱多病,幾乎不曾在公眾場合出現。
他沒見過太子,可以說不認得。
但是皇後娘娘身邊最得用的杜嬤嬤,能上朝的文武官沒人敢說不認識。
可姚氏一族大計行至此,沒有退路,成王敗寇,他亦不可能退縮。
殺太子,姚氏即便獲罪,二皇子乃皇嗣,年幼不知事,憑此可置身事外不受牽連,沒了攔在前路的阻路石,順位繼承仍有可待之日。
殺蕭必讓,則是替二皇子除掉另一大患。
屆時遠征伯府手中兵權足以讓皇上忌憚,再助二皇子一臂!
“蕭必讓!我本敬仰你是戍邊老將,不想你竟如此荒唐!身為武將,領著一幫刁民襲殺官差!這般已是罪加一等,如今竟又找人冒充太子殿下!以此假身份背景,拉攏原州金家大肆謀利斂財,以此養兵謀反!簡直罪不可赦!
此前本官得報,有人告你隱於山中豢養私兵、野心勃勃謀圖造反,本官尚心頭存疑不肯相信!如今親眼所見,大失所望!
今日本官就將你們一並拿下,即刻羈押回京!將你等交由皇上定奪!”
冠冕堂皇斥完蕭必讓,姚申這才將視線落到杜嬤嬤身上,冷哼,“天下皆知太子殿下正在皇家寺廟養病、祈福,彼時出行隊伍浩浩蕩蕩,由皇後娘娘親自陪同!而太子因病,根本無法從長京跋涉千裡到此!大膽刁婦!眾目睽睽之下也敢撒彌天大謊!本官也饒不得你!
事關重大,所有涉此案者,蕭必讓!假太子!假嬤嬤!原州金家!玉溪村五十八戶村民!全部給本官拿下!寧枉勿縱,不可逃脫一人!
在此案徹底了結之前,金家名下茶工坊、酒坊運作由官府接手,以保百相草繼續供應百姓!”
大人令下,隨行侍衛立刻拔劍,直衝石橋另一邊百姓而去。
四周騷亂,尾隨過來的百姓既驚又怒。
“狗官!昏官!你們敢!”
人群裡有厲喊傳出,緊接一道又一道身影衝上石橋,以身為牆,將官差跟玉溪村人隔開。
葛力、於大壯、劉瘸子,譚麻子,羅快嘴,包小小。
趙老大為首的朝貴村人。
還有新村的、地獅村的、同善村的,大石村的,廣安村的……
連半大的孩子都站到了那邊,孟柳、孟元,白著小臉,害怕得渾身發抖,依舊堅定站在玉溪村人前方不退讓。
玉溪村的孩子也不慫,見此情形,抹著淚跑過去,張開小手跟眾人一塊,保護自己的爺奶爹娘,保護自己的家,自己的村子。
晏長卿站在後方,靜靜看著這一幕。
旁邊有個小姑娘快把他的衣袖扯爛了。
徐含章兩手交疊身前,手肘杵旁邊老將軍,“那邊傷著一個,老夫就把你大腦袋當皮鼓捶。”
蕭老將軍壓力有點大,不吭聲。
姚申狼啊,下暗手不成,改成來明槍。
理由冠冕堂皇。
一旦他們乖乖就擒,太子在羈押返京的路上,有一百種理由被暴斃。
村莊石橋不大,一瞬站滿了人。
持刀侍衛根本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