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劉大誌此時臉色已經變得慘白,嘴裡不停念叨著:“完了……完了……”
他最近幾個月都抱著‘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的態度,不光上課在神遊天外,就是老師布置的作業也是能抄就抄。
反正有工作了,不用去鄉裡當知青了,要不是他爸單位要求必須有高中畢業證,他恨不得馬上就輟學回家。
許老師將這一切都看在眼底,先是找他談心,又是親自去家訪,可惜無論是劉大誌本人還是他父母,都是嘴上說得花花,手上仍然是老一套,糊弄過去完事。
良言難勸該死鬼,他自己都不想學習,你老師再著急有什麼用,隻要他不影響其他學生,許老師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一旦真恢複高考,就劉大誌這種把知識都拋之腦後的人,怕不是隻能交白卷了。
雖然他有了工作沒錯,可哪裡比得上大學畢業分配的好工作啊,就是那些工農兵大學生,畢業了還能留在大城市呢。
徐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剛才也不知道是誰說學習沒用的。”
“不知道,可能是鬼吧。”寧文也話裡有話。
“安靜!”許老師猛地一拍桌,“聽李主任把文章讀完。”
小喇叭裡李文平的聲音還在繼續:“……今年是過渡期,可能繼續沿襲‘自願報名,群眾推薦,領導批準,學校複審’的方針”招生……”
啊?這下大家傻眼了,這不還是老一套嘛,難道他們還要再等?
短短幾分鐘,徐夏體驗了一把座過山車的感覺,心情一下子跌入了穀底。
這下劉大誌又得意了起來,一掃剛才的陰霾:“我說了吧,你們真是在做白日夢!還得乖乖去當農民”
說完,哼著歌出了教室,活脫脫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
趙曉瑩耷拉著臉轉過頭:“看來咱們還得再等一年了。”
一時間教室裡此起彼伏的都是歎氣聲。
“大家彆灰心,聽我說,”許老師啪啪啪拍了三下巴掌,“這篇文章是咱們陽縣寫的,裡麵的用詞都比較謹慎,並沒有蓋棺定論,希望大家今天去了知青點,還是得抽時間繼續備考。”
聽了許老師的話,學生們又恢複了精氣神。
許老師放下心來,抬起手腕瞄了眼手表說:“時間差不多了,大家趕快將東西都收好,該送你們去知青點了。”
徐夏三人趕緊將課桌上的大紅花彆在在胸前,順著人潮出了教室。
教學樓前並排停著數量大卡車,每個車鬥側麵都懸掛著一條紅色橫幅,上麵黃色的大字不是寫著“廣闊天地煉紅心,紮根農村乾革命!”,就是寫著“到農村去,到祖國最需要你的地方去”。
還有一群手拿
看得人熱血澎湃,心生向往。
寧文動作快,先跑到了四班的大卡車後麵。
這車鬥極高,下端竟超過了寧文的額頭。
徐夏和趙曉瑩緊跟其後,分彆從兩邊抱住寧文的腿,輕輕向上一托,寧文就爬上了車鬥。
待寧文在車鬥上站穩後,將手上的灰塵一拍,又探出身子將車下兩人身上的包裹都接了過去。
輪到趙曉瑩了,徐夏蹲下身緊緊抱住趙曉瑩的雙腿,用力一舉,將她也抬上了車鬥。
這下隻剩下徐夏還沒上去了。
見旁邊有個梯子,徐夏正打算搬過來用,誰知就被隔壁班的人搶先了,徐夏隻好站在一邊等他們用完。
“哎,你把手給我們。”寧文同趙曉瑩趴在車鬥裡,四隻手朝徐夏伸了過來。
兩人各自拽著徐夏一隻手死命向上拉,結果三個人臉都漲紅了,也沒把徐夏拉上去。
“哎,踩我肩膀上去。”突然一個聲音在徐夏身後響起。
她一轉身,撞進了個結實的胸脯裡,抬頭一看,竟然是孟玨。
今天怎麼沒躲著她了?
孟玨最近這半年個字見風長,原本徐夏隻比他矮一個頭,現在嘛,還不到他肩膀。
“這不好吧,”徐夏指著孟玨的衣服撇撇嘴,“該把你衣服踩臟了。”
孟玨今天穿著他那件嶄新的藍白間隔海魂衫,時髦極了,引得不少男同學側目。
孟玨自顧自蹲下身,拍了下自己肩膀,目不斜視地說:“你要是想他們繼續盯著我們看,就繼續等。”
徐夏用餘光瞥了一眼,果然有越來越多的人向這邊看了過來,捂著嘴和同伴交頭接耳,彆提多碎嘴子。
“你踩吧,反正是孟玨主動的,衣服臟了他再洗就行了。”寧文在上麵催促起來。
趙曉瑩幫腔道:“就是,你快上來就沒人指指點點了。”
徐夏可不想引人注目,可旁邊的梯子還不得空,她隻好小心翼翼地踩上了孟玨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