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老師見寧富田找徐夏和寧文還有事,乾脆利落地說:“行,那你們同寧支書說完話再回來上晚自習。”
話音剛落,許老師轉身就進了教室,見還有學生趴在門口探頭探腦,順手就把門兒帶上了。
寧文此時才好奇地問: “大爺,啥事兒啊?”
“原本這事也不該找你倆,”寧富田撓了撓頭,“可是現在的情況你們也知道,從上到下都在忙著運動的事,你爸媽又要操心小學的事,隊裡其他人大字不識幾個,啥也不懂,我實在找不到人商量。”
“大爺,您就彆繞圈子了,直說吧。”寧文見寧富田翻來覆去都說不到點子上,急了。
寧富田單刀直入:“之前咱們隊那‘三八號’不是搞得紅紅火火、有聲有色得嘛,其他隊看了也眼熱,都起了心思要買艘大船出去,聽說有的把錢都湊夠交去船廠了。”
其他隊原本還在觀望,見‘三八號’一趟就賺了8000元,一個個都心潮澎湃,恨不得立刻就出海去。
“那不是挺好的,這樣大家收入高點,生活水平也能上去了。”寧文感歎道。
漁陽公社算是在個島上,大家的日子都過得清貧。
“好啥呀,上周咱們不是出事了嘛,這下把他們嚇得,都嚷著要去船廠退錢,”寧富田一拍大腿,“說搖舢板船離岸上近,隻要會遊水還有希望活命,這機帆船出海離岸那麼遠,再善於洑水也遊不回來。”
寧文想起自己剛剛送命的爺爺和二叔,是啊,遠洋捕撈賺的錢是比近海多,但是又苦又累,危險係數又大,有命賺錢,沒命花錢,換誰願意去啊。
寧文:“他們不願意出去賺錢就算了,那也不乾咱們的事啊!”
寧富田愁得眼睛眉毛皺成了一團。“要光是彆的隊不敢去就算了,咱們隊有些考了船員證的人,也吵著嚷著不敢去了。
現在上麵出了通知,要求控製近海的捕撈強度,原本我想著分一部分人去乾遠洋捕撈,剛好就緩解了近海資源的壓力,這事一出,可怎麼辦?”
“之前我們隊出事,主要是由於極個彆船員安全作業意識不夠,擅自行動,”在一旁沉默了良久的徐夏緩緩開口說,“不願意進行遠洋捕撈的,不強求,咱們隊離海近,可以發展近海養殖。”
“近海養殖?”寧富田對這個詞有些陌生,“隻聽過那些內陸地區用魚塘搞養殖,咱們這也行嘛?”
徐夏點點頭:“當然可以,我們可以在海邊選出一片空地,將海水直接引入,模擬海洋環境,這樣在禁漁期大家也能有一份收入。”
寧富田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方法好是好,但是有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咱們這沒人乾過,大家不清楚這近海養殖究竟能不能賺錢,估計沒多少人願意乾。”
寧文插嘴道:“那還不簡單,就和買機帆船一樣,另起個賬冊記工分,如果賺了錢,給大家分紅,自然有人願意參與。”
寧富田繼續說道:“但是咱們隊臨海的區域浪頭大,一個不好就會把東西都衝走。”
“對啊,”寧文也附和起來,“平時我們趕海都隻敢在潮退的時候去呢。”
徐夏:“可以在海邊修海塘啊,這樣就可以將潮水擋在外麵了。”
寧富田:“但是挖海塘需要大量人手,現在大家都忙著自己手頭的活,人太少了,不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
“寧支書,我有一個建議。”許老師突然打開門走了出來。
三人在外麵說得熱火朝天,聲音越來越大,引得教室裡的學生不停地向外張望,甚至還有臨窗的扒在窗戶上偷聽。
許老師原本是打算出來叫他們說話小聲點。
寧富田最尊重知識分子:“許老師,你請講。”
“解放大隊不是我們班的學農基地嘛,你也清楚,其實沒有什麼地種,學生們經常都是在海邊混一下午就回去了,不如乾脆組織大家去挖海塘,就是這學農一周才一次,不知道要挖到什麼時候才好……”許老師越說聲音越小。
“我怎麼沒想到呢,”寧富田猛地一拍腦袋,“上頭剛給隊裡發了通知,估計您還沒收到,要加大學生學農的頻次,以後半天上課,半天進行勞動鍛煉。”
寧富田接到這個通知的時候,還覺得上頭在亂指揮,學生不把精力全撲在學習上,反而花一半的時間去勞動,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現在一想,上頭真是深謀遠慮,飯都吃不飽,學再多知識有什麼用,先解決溫飽,再解決精神需求,才是正道。
“看吧,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寧富田樂得直笑,一邊走一邊招手說,“我先回隊裡了,就不影響你們搞學習了。”
許是因為看徐夏和寧文不順眼的陳麗珠轉學了,接下來的一周,兩人的生活都過得很平靜,轉眼就到了周六下午。
李萍最近被中心小學選派去外地學習,不在家,徐夏和寧文就直接回了解放大隊。
剛一到家,寧富田和鄭小英就找上門來了。
“大爺,鄭嬸,你們咋現在來了,我爸媽還沒回來呢。”寧文一邊取書包一邊問。
寧富田戳戳鄭小英:“你說。”
“不,你說。”鄭小英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