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先生是個可靠之人。”蘇順慈極淡的語氣裡，有著清晰可聞的篤信
程灤眉頭不禁輕輕糾起來，“怎得誰在蘇小姐那兒都是個可靠的？”
李元白是這套說辭，孫先生也是這套說辭。
他自知她絕非是依麵相看人，但卻也不知她從哪裡來的自信，她所依靠之人，都不會背棄她。
因而不免，偏要問她一句。
“那依你之見，我是不是個可靠之人呢？”
蘇順慈輕挑細眉看他，“小侯爺……心眼雖臟，”她瞥了眼他漆黑如墨的發，“腦子還是可靠的。”
程灤一笑，“話是不錯。”他轉身進院，蘇順慈也隨即跟上。
“幽穀”之內，比之侯府花園，更加曲繞。蘇順慈上次是飛進來的，這次走著進，還真不明方向路線，隻好緊跟在程灤身後。
穀內花草繁盛，極富生機，叫人自然心曠神怡，二人往內繞進幾圈後，便覺周身氣溫忽降，如似晨起。
繼續順著羊腸小道往前走，便看見那假山層壘，枝蔓相間的地方獨有一□□水，猶如一個小型瀑布傾泄而下，流水繞渠，像自然河道一樣在整個院裡蜿蜒四布，周身藥香濃鬱，難望儘頭高牆。
“這底下竟是活水。”蘇順慈俯下身，嗅到了幾分甘甜的氣息。
“到了。”
程灤言罷，她驀然抬首，才發現二人已進正院，隻是這眼前煮茶之景，有些……怪異。
一側葡萄架旁，任興邦被五花大綁在一根粗壯圓木上，斷木無蔭，乾晃的日頭將其蒸得熱汗淋漓、麵乾唇裂，一雙黑漆漆的眼瞳掛著，好似下一秒就要掉下來。
而圓木對麵，高大樹蔭下，擺列一竹編小桌，置茶爐糕點，熏香繚繞。孫先生在中，右下添茶者乃一身文人布衣的尚叔，左上談笑者，則是一位精神爽利的老者，模樣……似乎與程灤有幾分相似。
“呦，他們來了。”老者最先看到二人，立刻招手道，“過來，瞧瞧爺爺送你們的見麵禮。”
蘇順慈輕一擰眉，跟上程灤的步子，行了道禮，“見過……老侯爺。”
“蘇丫頭多禮了，快起來。”程老侯爺親自起身將她扶起，“我聽尚遠說，他是你在南境流浪時認的叔父？”
“是。”蘇順慈輕輕點頭，視線對上尚叔坦然放心的模樣又回來，耳邊再次響道，“我與尚遠這小子投緣呐，他既是你叔父，那咱就是一家人。”
“丫頭有難，做爺爺的自然要幫一把，你看，”程老侯爺給她指指圓木上的任興邦，“這小賊已被我上下倒吊足六個輪回，三個時辰了，如此暴曬折騰，便是那北涼軍士也扛不住，何況這一賣國通敵的廢物。”
“眼下，你與我這孫兒審問什麼就審問什麼，他若不答，有他好果子吃。”
“多謝程，多謝程祖父。”蘇順慈莞爾一笑，頷首道，“您這一行，實在替我們省去了不少麻煩，隻是我與尚叔多年未見，前日一見又沒說上話，不知順慈能否和尚叔先說幾句話。”
“好好，你去就是。”
庭院角落，蘇順慈將尚叔拉到偏處，“叔，怎麼回事？”
“放心，老侯爺曆來與他這孫子同心同德，你若信程灤，自可信他。”尚遠向她低聲語道，“且這老將軍一心為國，我道出那人與北涼走私有關，他立刻便將人收拾了。那任興邦已然撐不住了，你安心審人就是。”
程家老侯爺之豪爽，著實超出了蘇順慈的預期，他竟不問她所行的一切緣由，隻憑一句任興邦賣國通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