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
“像是往京兆尹府走了。”
京都城內,皇城以外,以坊市分劃區域。內城為官署衙門、高官大戶之所,稱北闕裡,昌明坊一類。外城則兼民居、酒樓茶館、商市一類,因著民眾多雜,便將京兆尹府設在了外城的興慶坊內。
府衙臨著溪寧河,周圍不遠就是魚市和菜市,往來多為布衣,便是府尹也常著素袍,鮮少能看見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在此駐足。
這人身上穿的,可是貢布。
那種半尺布就能買十條五斤的大魚,能屯一家四口半個月口糧的貢布。
最稀奇的卻不是布,而是人,單看其身形背影,一身魚師青色窄袖長袍挺拔如鬆,便像這鳴冤鼓前,來了位下凡入世的瑤山仙人。
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這公子……是來報官的?彆是來找茬的吧。”
“說不準,這兩日城裡天天出事,程家和蘇家都死了人,今早我去裡頭送魚,還聽人說程家又遭刺客了,這程小侯爺命險些沒了呀。”
“什麼時候的事啊?”
“就昨兒晚上,城裡都傳開了,你就沒聽說?”
“哎呦,我這不是起晚了嗎,折騰一早魚也沒賣上。你說這程家祖上好歹也是忠勳世家,雖說現在沒落了,也不能這樣叫人欺負到頭上吧。”
“要我看,這程二夫人定不是那小侯爺害死的,他們一家人怕不是得罪上什麼大人物了哦。”
“噓噓,這可是府衙門前,還是快走吧。”
程灤立於鳴冤鼓前,撓了撓耳朵,“有人在把事情鬨大。”
“……是太子?”
“太子行事穩重,傳言鬨得這般宣揚,不像他所為。”
聞言,常季想到那位最喜鋪張的人,“三殿下?”
程灤默聲,抬手合扇指指跟前的鳴冤鼓,“先敲鼓吧。”
鼓聲還未響起,前方的府門突然大開,跑出三五官役來,最前頭那位像是京兆尹張溫茂。
“下官張溫茂,恭迎王侍郎。”
隨著這聲情緒飽滿的相迎,程灤兩人回首,瞧見一隊紅裳官服下馬行來。
“都是同僚,張大人不必拘禮。”為首者青鶴紅衣,麵色冷肅,一派正氣地將人扶起來。
張溫茂麵上一癢,忙討笑道,“大人一路自九龍山行來,不免辛苦,還請進去喝口茶,您要的那柳姓戶冊馬上就能取來。”
“等等,”王綏之忽然止住他的動作,轉頭看向迎麵鳴冤鼓處,“張大人似乎有客上門。”
張溫茂尚未反應過來,程灤二人已主動走近,俯身見禮道,“見過二位大人。”
“這位公子,今日府衙有事要辦,這刑部的大人都在這兒等著呢,你不妨改日再來,改日本官定……”張溫茂認不出程灤,王綏之卻認得出。
“程大人,”他回禮稱呼,而後撇了張溫茂一眼,又道,“庭審在即,小侯爺怎麼這時往京兆尹府來了?”
“自是來報案的。”程灤坦蕩蕩道,“程某要狀告夜有賊人,闖府暗殺。”
王綏之眼色一頓,“殺誰?”
“我。”
正階堂上,程灤手執玉扇立在案前階下,案後木椅上坐著張溫茂,王綏之依旁聽慣例,坐在左上位的位置。
半刻鐘時間,他將昨夜情形,漏去蘇順慈,悉數添油加醋的告知後,張溫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