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紛飛間,馬車已經到了一處胡同口外。
車夫拉住韁繩,操控著馬車在胡同口旁停下,下馬將腳凳放好,掀起車簾的一角揚聲道:“大人,到了。”
宋長歌下意識看向裴懷之——男人依舊閉著眸子,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你不下去嗎?”宋長歌不解地問向裴懷之,說話的語氣較之先前和緩了許多。
她也意識到裴懷之方才的所作所為確實壓製了她的痛苦,雖疑惑恐懼更占上風,但感激也是不少的。
裴懷之沒有什麼反應,隻開口沉聲道:“公主自己進去吧,臣先行告退了。”
“殿下?”若娘的聲音自馬車外傳來。
宋長歌防備地打量著裴懷之,在確定他隻是靜靜地靠坐在馬車內後,抬步朝外走去。
她掀起簾子,半隻腳已經懸於馬車之外,又驟然回過頭去看裴懷之,心緒複雜——
今日的痛苦並不像是巧合。
極有可能是因為那日裴懷之明目張膽地給她下的毒而起。
可若真是如此,裴懷之為什麼又要幫她?
“謝謝。”宋長歌看了眼裴懷之,忽然呢喃一聲,“雖不知你給我吃了什麼,但……今天還是謝謝你。”
說罷,她轉身跳下馬車,跟著若娘和那女童進了胡同。
馬車內,裴懷之在宋長歌跳下馬車離開的那一瞬間,驟然睜眼。
他死死盯著隨風飄動的車簾,耳邊回響著宋長歌的話音,眼中神色複雜。
良久,他才重重歎了口氣。
馬車緩緩駛離胡同口沒多久,胡同口外就又來了一隊人馬,徑直朝著胡同裡奔去。
夜色沁人,繁星點點,彎月懸於高空之中,灑下縷縷白光,為紅牆之內添上一筆朦朧。
鳳鸞宮南風殿內,宋長歌跪在冰涼的地麵上,垂著腦袋不敢說話,心中發虛得厲害。
裴懷之才走沒多久,她便被不知如何尋來的三哥抓包,悄悄送回宮中。
此刻母後暴怒,她哪裡還敢多嘴,隻能老實地跪在那兒。
宋問安走至滿麵怒容的皇後身側,接過宮女手中的蒲扇為皇後扇風,瞥向宋長歌的眸中現了不忍,小心翼翼地勸著皇後:
“母後,如今雖入了夏,但這金磚地到底是涼了些,四皇姐也跪了好些時候,您看……”
“不就是跪了半個時辰麼,本宮沒打斷她的雙腿都算不錯的了!”皇後輕哼一聲,偏過頭去不想看宋長歌和宋問安,顯然是怒火還未熄去。
宋問安啞口,抿了抿唇,還想再勸幾句。
宋長歌朝宋問安感激地笑了笑,搖了搖頭:“五皇妹,是我有錯在先,母後發怒是應該的。”
“你這時候倒是懂事得很,抗旨的時候乾什麼去了!”皇後一拍桌案,驟然站起,指著宋長歌鼻子的手顫抖不已。
她本以為宋長歌雖有些刁蠻任性,但還是聰慧通透的。
哪裡知道她居然如此膽大包天!
“母後息怒,兒臣知錯了!”宋長歌俯首認罪,一副乖巧模樣。
皇後氣得不輕,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宋長歌一眼:“你這孩子怎麼就這般糊塗,若是今日你抗旨出宮的事情走漏了風聲,你這腦袋還要不要了?!”
宋問安適時上前來給皇後順氣,柔聲細語地勸道:“母後息怒,皇姐許也是一時糊塗,到底沒釀成大禍,而您若是氣壞了鳳體,那才不值當呢!”
皇後重重歎了口氣,又癱坐回貴妃榻上,搖了搖頭,擺手道:“罷了,我先回去休息,長歌你就老實在南風殿裡思過,問安……”
她話音頓了頓,側頭去看宋問安。
宋問安點頭,乖巧地點頭:“兒臣今日可什麼都不知道,兒臣是去了主殿尋母後說話解悶的!”
皇後滿意地微微點頭,又瞪了一眼宋長歌,隨即揮了揮手,由著嬤嬤扶著自己朝外走去。
宋長歌這才敢站起身來,隻是她跪得久了,腿腳酸軟而麻木,幾乎要失去平衡。
眼見著宋長歌要再次跪倒在地,宋問安迅速上前扶住了宋長歌。
宋長歌緩了緩雙腿的不適,而後一身輕鬆地坐到凳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水,鬆了口氣。
宋問安緊跟入了南風殿,在宋長歌身邊坐下,不讚成地看著宋長歌:“皇姐,你這次也太冒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