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暑天那次漫長的用飯,那塊排骨、那一碗虞穗給他盛的蓮藕湯,他的飯量要同從前大了。
虞雪憐對上陸雋的目光,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陸公子要注意休養身體,重活儘量往後推。”
她語氣成熟的像是陸雋的長輩,嚴肅地叮囑他要按時敷藥,莫要久站。若是不得不做工,就要適當地放鬆緩解勞累。
陸雋神情專注地聽她講話。
等她言畢,他說道:“虞姑娘喚陸某的名字便好。”
虞雪憐驀地愣住。
她有些意外,正說著要陸雋好好休養身體,他忽然把話扯到這兒,是……嫌她囉嗦嗎?
陸雋不是沒耐心的人,他為了對付政敵,可以豁達到幫敵人收拾爛攤子,怎麼會嫌她囉嗦。
虞雪憐來不及琢磨陸雋有何用意,她順著陸雋的話,道:“那你也喚我的名字。”
“虞穗。”陸雋的聲音清冽乾脆,不拖泥帶水。
他接著說:“挑食不好。”
說來奇怪,陸雋喚了虞雪憐的名字,她的心在亂跳。
從名字到挑食,虞雪憐簡直要昏了頭,陸雋的轉變來得有些許突兀,攪擾她的陣腳。
“我挑食嗎?”虞雪憐搖頭說,“土豆我都吃了。”
陸雋問:“青菜呢?”
這盤翠色欲滴的青菜赫然備受虞雪憐的冷落,她的筷子至今未去觸碰它。
陸雋的廚藝好,不論是燉土豆,炒胡蘿卜絲,虞雪憐拌著米飯吃很有胃口。她原本不討厭青菜,可前陣子徐南川使壞,她實在是吃膩了。
虞雪憐嘀咕道:“青菜不如辣椒好吃。”
陸雋伸手把那盤青菜的位置放得離虞雪憐遠了一點,旋即去灶房舀了碗南瓜湯。
若讓花塢村的村民瞧了屋內的光景,一定會驚詫地掉下巴,兩人和新婚夫妻似的,既不特彆親近,也說不上疏離。
這當兒,屋門砰砰地在顫,男人的聲音被雷雨削弱——
“陸兄!陸兄!”
“你在家嗎?”
虞雪憐側目望去,屋門晃得厲害,不知是誰來找陸雋。
如果是村裡那些野蠻的村民,估計恨不得鑿開屋門,聽來者的語氣,想來是陸雋的朋友?
恰好陸雋出了灶房,他一手端著南瓜湯,一手打開門閂。
吳煦打著羅傘,濕淋淋地站在屋外。
“陸兄,我來跟你道喜。”吳煦一見陸雋在家,激動地捏緊傘,笑道:“自曉得陸兄中了解元,我高興地一宿沒合眼,連我娘子都催我回村給陸兄慶祝,昨天動身趕了一夜的路。”
饒是在金陵城不如人意,說起來也是個朝廷命官。吳煦領了兩個小廝作陪,他們抱著賀禮,拎了一壺酒,兩斤包好的牛肉。
陸雋請吳煦進屋說話。
虞雪憐如坐針氈地對吳煦友好地微笑。
“陸兄,這位是......?”吳煦定睛看著虞雪憐,他認識陸兄二十來年,不敢談有十分了解陸兄,但七八分是有的。
陸兄家中清貧,屋裡不擺冗餘的陳設。他們鄉下人要走讀書這條路,唯有一日複一日,挑燈夜讀。
在未取得功名之前,村民時不時地潑他們冷水,取笑他們成天做春秋大夢。